从唯一超凡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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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养生观

    下晚,夕阳西沉;街边商户接连收摊。各种夜市挂灯开张,窑姐们也开始站街揽客。

    占据大江运河枢纽之地的平江府,最不缺南来北往之人;这夜市刚一开始,便是千灯万盏、人声鼎沸。

    既有船工杂役、绅士富户、也有慕名而来的文人墨客、甚至是下班休沐的官吏。

    在混沌铺对付完晚餐,陈知妙取出钱袋、拿出一枚大钱,前去付账。

    馄饨摊摊主连忙推辞:

    “陈香主,几碗混沌、哪能让您老人家掏钱啊?这顿就算是我请的。”

    不曾想,陈知妙就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差点跳脚:

    “你可不要凭空污人清白!我吃饭,从来都是付钱的!”

    摊主被吓一跳,但还是小心翼翼道:

    “那……您能不能和扈二爷求求情,给小的减些这月的例钱?”

    不曾想,陈知妙就像是被连踩两次尾巴的猫一般,差点破口大骂:

    “你怎么说话的?我和扈二狗有这么熟吗?他一个赖堂的香主,为什么要听我的话?”

    摊主被连问得莫名其妙,惶恐之余连忙讨饶:

    “是小的嘴笨,您说怎么着、就是怎么着。”

    知道自己再纠缠下去,只会降低在长生道长心里的评价,陈知妙只好气呼呼地按下大钱。

    一转头,来到桌前、又换上了一副讨好的嘴脸:

    “长生道长,接下来您是要?”

    “去见见你的顶头上司,道堂堂主。你去见他,应该不用预约吧?”

    “当然不用,当然不用;小的这就给您带路。”

    陈知妙暗里擦一把汗,不知身怀绝技的长生道长,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自己这老上司,可是挣过不少丧良心的绝户钱;只希望他能躲过这一劫吧。

    ……貌似……躲不过、也挺好?

    “养生观”乃是城北香火最盛的道观,占地五亩有余,在册道籍户口三十余人。

    不仅常有达官显贵出入;更有前朝词人为此观填词一首、流传三百余年,使得文人墨客也喜欢到此游玩。

    不像清源观,只剩下大猫小猫三两只,说是道观、更像是把前屋改成神堂的民居。

    由于香火太盛,往往夜间也有人来烧香祭拜,因此养生观直到戌正时刻才会闭观。

    如今已是戌初三刻,距离闭观只剩下不到两盏茶的时间,依旧有三三两两的信善来往。

    铜子、大钱,落入功德箱的声音清脆悦耳。

    见别人家的香火如此鼎盛,再想到自家、一个月收不到一百文钱的功德箱,陈知妙不由心里泛酸。

    再看身旁的长生道长:表情依旧,难分喜怒。

    至少传闻中,长生道长嫉恶如仇、武艺高强,自己要不要、把冯堂主做下的那些腌臜事抖落出来?

    想了想、还是收起这点小心思,他可还盼着拜长生道长为师呢,反噬顶头上司这种事、还是不做为妙。

    踏过正殿前七层台阶,大门处迎客的小道童、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

    “无量寿佛,信善……”

    类似于“欢迎光临”的迎客台词,说到一半,小道童这才反应过来:

    “东苔道长,您是来找师父的么?”

    “东苔”便是陈知妙的道号,如今他已算是半个假道士,除了开张时带上吃饭的家伙、平时连香都懒得敬。

    即使如此,道堂香主的身份摆在这,这些小道士们、还是得维持明面上的礼数。

    “我有一好友,想找乾一兄商谈些事,不知可否方便。”

    “这个时间,师父应当刚刚沐浴更衣完,东苔道长可去焚香室外等候片刻。”

    走进养生观内,浓郁的檀香经久不散,十几个道士正坐在蒲团上做晚课。

    四面神像金光熠熠,三清四御、五方五老、二十八星宿,皆有香火。

    不出意外,虽外表璀璨,这些神像依旧毫无神异。

    穿过正殿,一片经典的江南园林景色映入眼帘;院中有半亩池塘,一条木栈道穿越其上,连接湖中心的八角凉亭。

    池边有一座假山,假山上多有诗词雕刻;甚至还有一些,看样子是近期被人写上去。

    一个小道士,正拿着刷子、磨石,去除年份比较久远,且作者无甚名气的诗词。

    至于那些名家大作,则被描边刻印;其中最有名的一首词,便是三百年前“文山道人”所题。

    这首词似乎最近刚被补过色,刻痕里的黑漆还很光亮。

    庭院四周,是其余偏殿,此时已经全部闭门上锁。

    继续往内,一片青砖灰瓦的厢房映入眼帘。厢房分为几个区域,之间有矮墙相隔。

    不远处穿来一阵莺声燕语,原来是三名年轻道姑有说有笑、结伴而行。

    陈知妙在一旁压低声音,小声道:

    “道堂下属道观,皆不禁嫁娶;这三为坤修、中间那个,便是冯堂主续弦的正妻。”

    话刚说完,道姑们也看见了卫平二人;却并未上前交谈。

    只是对着两人一番指点,又相继掩面而笑。

    陈知妙堆笑着作了个道揖,算是打过招呼。

    再经过一个拐角,一座祠堂式的建筑伫立于眼前,只见其左右门框上、各有一幅鎏金对联:

    丹鼎玄功传万世,

    医经密录度千人。

    横批:济世福泽。

    横批之上,则是黄花梨的牌匾,上书“焚香室”三个蓝底亮黄色大字。

    此时,院里正有一名身穿锦衣、头戴纶巾的中年男人,似乎也是在门外等待。见有其他人前来,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并未上前攀谈。

    焚香室内,供奉着二十一道神位,皆为养生观历代观主;其中最新的一道,赫然刻着“元山道人”四字。

    神架上、长明灯日夜不熄;两旁是两尊铜雕太极丹炉,正中挂一幅老君化胡为佛图。

    神架前,摆放着三个丝织鸭绒蒲团;左右两侧墙壁,则是各种名家真迹。

    一名须发皆白的老道,正在擦拭神位,仿佛不曾察觉有人前来。

    陈知妙上前一步,却并未跨入焚香室内。

    此处为养生观重地,除观主之外、只有观主允许的门内弟子才能出入;外人则是必须由观主亲自领路、方可入内。

    “元海前辈,晚辈东苔、前来叨扰。”

    “嗯?”

    那老者缓缓回过头,似乎眼神和耳朵都有些问题,眯着眼打量了一翻才恍然大悟:

    “原来是东苔啊,来这有什么事吗?”

    “晚辈有些杂事,需与乾一兄一叙。”

    “都是自家人,你进来、给师兄上柱香吧。”

    “晚辈怎敢坏了观里的规矩?还是等乾一兄归来,再领我等入内。”

    “你爹、师兄和我,当年那是过命的交情,你来上这柱香,我看那臭小子、敢说什么!”

    拗不过长辈盛情,陈知妙瞥了一眼身旁,得到卫平微微点头的答复后,方才走进屋内。

    不曾想,刚迈进一只脚、只听身后传来一声怒喝:

    “姓陈的!谁允许你进焚香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