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到独属自己的安全区，几只千纸鹤孤零零地躺在桌面上，他看了眼时间，差不多了，很快就会召集所以人来一次无用的发表会，没有人知道他才是主角。他将重现戴上面具。

    次日早上八点，林旭将昨夜发生的噩耗告知了众人，利瓦伊统领也在，他听完一脸凝重，原因有二，一是事情影响太不好，群众对护卫队的信任会严重下降，到时候他这个统领就没了威慑力，二是他作为首领居然被划进一群普通人的范围，被提早知道是几个小时的林旭以这种方式告知，据说当时的女员工第一时间报案给林旭，这说明什么，说明他的威慑力早已下降，果然，他就不该把基地的管理权交给一个没有经验的小兵处理。

    几个与死者关系好的老人聚在一起低声抽泣，嘴里还念叨着死者生前是多么友善无私，情绪经过传染，不少连死者名字都没听过的也跟着掉下一两滴眼泪，说些悼词。

    悲伤的情绪一发不可收拾，人群如被洪水袭卷，哭声渐起。

    终于有聪明人反应过来，阻止了这场闹剧，利瓦伊对他有点印象，好像是个姓姜的心理医生。

    “既然是他杀，是不是说明凶手就在我们之间？护卫队难道不该采取什么措施吗？”姜源推了推眼镜，老人停止了哭泣，视线集中在他身上。

    “对啊，他已经杀了一个人，谁能保证我们的安全？身边的人可能是杀人魔，我想这种事谁都不希望发生在自己身上吧。”

    “就是，老太太那么可怜。”

    有了挑头的，众人群起而攻之，林旭很快招架不下来，急的满头大汗。

    利瓦伊知道自己该出场了。

    “大家安静一下，听我说。”他走上高台，和林旭并肩站在一起，“对于凶手的身份还不能完全咬定在我们之间，毕竟案发现场的窗户大开，不排除凶手从外界闯入的可能。”他换上一副悲痛的表情，“对于张秀玲女士的死，我深表痛惜，并向大家保证，类似的事不会发生第二次。为了纪念亡者，今天下午三点将举行悼念会，连同前日不幸牺牲的士兵一起。”

    利瓦伊言毕，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示意林旭走下台。他们不必纠缠于此，要给观众留下想象空间，替他补上某些漏洞。刚才的话骗得了他们，骗不了自己，单单凶手从外界闯入这一点就行不通，营造出这样的角色只是为了减少自己人的内讧，让所有人有个可以憎恨的对象。过不了多久，人们会将这件事抛之脑后，张秀玲这个名字会从他们的生活中淡出，成为后院里某个没有名字的墓碑。

    “统领，关于凶手的事…”林旭快走几步追上他，利瓦伊保持良好的姿态回过头，林旭确实是个麻烦，太正直的人不适合这里，是时候让他退位了。

    “这事你不用操心，我会安排一队人对现场进行查证，有了消息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林旭的不甘全写在了脸上，他是个聪明人，明白他已经从这场闹剧中除名。

    “好，我明白了。”

    目送利瓦伊走远，林旭想着自己该做些什么，或许可以久违的放松一下，回到办公室，补上一觉，漫无目的地等待不会有结果的答案。

    他走到岔路口，右边通往隔离室。他犹豫了一瞬，很想去看看奚绥的状况，他见过齐怀江那疯子对实验品的做派，痛恨自己不能阻止，只能站在事件的外围冷眼相对，矛盾的心理让他的良心备受煎熬，如今只能寄希望于奚绥听信了他的话，熬过第一晚。

    林旭拐进左手边。

    ……

    “你好，我叫齐怀江，有些事想了解一下，不知道现在方不方便？”叶生打开门，留着爆炸头，鼻子上带着淤青的奇怪男人对她说道，他的眼镜架拿布绑在一起，好支撑它挂在鼻子上。她求助般看向屋内，像是得到什么指令后才侧身让齐怀江进入。

    “哟，真热闹啊，倒省的我一个个找了。”他的目光落在坐在桌前的陈希南和站在他旁边的伊莱身上。

    “你刚才说的事情是什么？”陈希南开门见山的说，他不喜欢和陌生人共处一室。

    “很好，我也不喜欢说客套话。”齐怀江毫不客气地坐在属于奚绥的床位上，摊开手展示自己这一身行头，“如你所见，我来自研究所，我们志在寻找抵抗怪物化的方法，有时会做一些无伤大雅的小实验。”

    他话锋一转：“我想你们也听说关于041号…不，你们亲爱的室友不幸感染的消息，我今天来，就是问几个关于他的问题，好采取下一步行动。”

    “所谓的行动跟我们的回答相关？”陈希南问。

    “没错。”

    “可以拒绝吗？”

    “当然。”齐怀江突然坐直了身子，右手食指不自觉的敲击着床边的扶手，“实不相瞒，041号实验品很特殊，他跟其他怪物不一样，有理智，又冷静。我相信他的特殊性能给这个世界带来改革，如果我的方向正确，未来人类将不用躲避阳光，像野兽一般出没于夜里。”

    “到时候你们将是这个世界的功臣。”他强调了最后两个字。

    齐怀江的话动摇了陈希南，他对这个世界的存活不感兴趣，但若能用几句话换取一些好处，何乐而不为？

    “不说就算了，我还有其他人选。”齐怀江缓缓落下名为“愿者上钩”的鱼竿。

    果然，陈希南反悔了：“等等，我就是随口问问。既然这些问题对你，对世界来说这么重要，我没有异议。”

    齐怀江看着他这副样子，真想放声大笑，为了不让自己看起来像个疯子，还是忍住了：“那真是太好了，另外二位呢？”

    他看向充当背景板的一男一女。

    两人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同时点点头。

    “那就好办了，首先，041号身上异于常人的地方？”

    “他叫奚绥。”伊莱浅浅出声，他不习惯对方拿一个冰冷的代号叫他。

    齐怀江轻笑一声，上下打量这个存在感极低的男人，对方微微低下了头。

    “奚绥？我记住了，那么…你先说说吧，关于奚绥的事情。”他特意加重了“奚绥”二字的语气。

    伊莱愣住了，他看向两位队友，两人不约而同地别开视线。

    “我…不太清楚，他跟我交集很少，晚上又回来的晚，平时碰见了也就打个招呼的关系…”他注意到齐怀江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情，声音越来越低。

    叶生赶紧出来打圆场：“要说异于常人，就是太冷静了。”

    齐怀江的注意力很快被叶生吸引，她年龄瞧着不大，应该还是个学生，短发让她显得伶俐许多。

    “第一天晚上，他做任务回来，满身的血，脸色白的跟鬼似的，吓了我一跳。他倒是没事人一般，伤口那么深，也不喊疼。”

    敲击声逐渐急促。

    “奚绥那他有表现出恐惧吗？”

    叶生不禁后退几步，愈发觉得男人的不正常

    “恐惧…”她想起奚绥手指上从未亮起过的戒指，“我想，也许没有。”

    齐怀江听见这个答案忍不住深吸一口气，他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太感谢了，你的答案非常有价值。”他环视众人，“还有谁要补充？”

    一阵沉默，随后是椅子和地面刺耳的摩擦声，陈希南站了起来，声音坚定有力：“要我说，他跟所有人都不太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