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吆喝声，交易者之间的商谈往往短促且低调，像是生怕被其他人盯上。

    西塞勒按耐住急切，目光依次扫过地上的商品，寻找疑似手稿的物件。

    书倒是有不少，都是些《红伯爵与三头母羊》、《女王的三百种姿势》、《狂战士与噬船鲸》之类的地摊文学。

    而且大都配上了图解，彩绘的，虽然部分位置画的很夸张。

    这让他一度怀疑起是不是来错了地方。

    他还是头一次见识到异世界的印刷水平，某些产品甚至有工业革命后流水线的影子，能和前世的典藏书籍相媲美。

    但外面的世界楞是停在了比中世纪还落后的奴隶时代。

    见过这些文学以后，他貌似知道为什么交易双方都异常低调，以及大家都顶着副面具的原因了。

    西塞勒狐疑地深入市场，好在除了兴趣用品之外，还有些正经商品存在——武器、盔甲、药水。

    他靠近五颜六色的药水瓶，他只认得芬格尔曾给他用过的淡绿色治疗药剂。

    这儿也许是魔药店。

    店铺主人一见顾客到来就抛出了信息：

    “狂野试剂，十二银厄伦，绝对实在！保证你能从夜里战到天亮。”

    说着，店主人拿起了一瓶淡红色药水，那模样像是恨不得现场给西塞勒演示一遍。

    西塞勒被面具遮挡的脸颊微微抽搐，用手指点了点淡绿色的药水，以强行压低的腔调问道：

    “这个。”

    “生长试剂，十银币...玩挺大，没伤太狠吧？”店主人热心地关心起顾客，视线在买家下身徘徊。

    西塞勒丢下银币，就急匆匆地取走药水离开，继续寻找起手稿。

    这里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样。

    接下来他依次发现了贩卖动物肢体，以及特殊植物的店铺，但他不知道具体用途，只能眼上看看。

    在将店铺大致都逛了一遍后，他才在《拉妮莉尔图册》旁找到本《灵魂与死亡》。

    他不甘心地又逛一圈，在《国王的十个情妇》下方发现了《论炼金药剂与仪式制药的区别》。

    在之后他更加仔细地寻找起来，又接连发现了《探索神秘学的起源》、《窥见未来》、《解离术与斥力魔法》。

    相比起花边文学，这些书的质地更旧，看起来像是二手货，倒是符合西塞勒的预期。

    书整体都用着不明生物的皮，墨水也不寻常，比纸彩绘贵太多。

    由于数量稀缺、而且据说是大师之作，厚厚一摞书籍花了他107枚银币。

    他只觉得自己被坑了，都能印刷了，这种学术书籍难道不能用纸批量生产吗？

    由于负重有限，而且聚集在他身上的目光越来越多，他只能到此为止。

    再继续下去他恐怕会成为一个传说。

    旁人惊叹与敬仰的瞩目使西塞勒头皮发麻，他背着一大叠书，在他人心照不宣的暧昧眼神中逃离了市场。

    西塞勒头一次恨不得把书名怼到别人眼上。

    出了矿坑后他就将相貌变回了原样，在前往酒馆时又想到，他应该不会在短时间内离去，地下市场虽然鱼龙混杂，但确实应有尽有。

    所以他最好有一处定居点，一直背着行囊总归是不方便，酒馆内的安保也不让人放心。

    于是他回到酒馆换回衣物后就退了房，在路上找到了一队正在巡逻的士兵，保持安全距离后发问：

    “外乡人可以定居在列维恩吗？”

    说着，他向三位士兵展示了手中的三枚银币。

    士兵们本来只是粗略地瞥来，瞧见对方身上的长袍和银币后，才有交谈的兴致。

    “可以，你去城堡北边的石楼找巴恩总管，直接说清楚意图，不然那个混蛋一定会宰你一顿。”

    “最低的木屋一银币每月，石房子贵十倍，楼按层数加价，屋子越靠近城堡越贵，地税不高，国王更在乎每月的人头税。”

    “他们说的差不多了，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如果是楼，一定要问清楚是不是只有你自己，你看起来不像是能和泥腿子挤在一起睡觉的人。”

    “多谢。”

    西塞勒将银币掷给士兵们，匆匆向着城中心走去。

    城堡北边最近的石质小楼只有一座，他在站岗士兵虎视眈眈的关注下进了屋。

    屋中铺满了黑衫木地板，据他观察，城内民居的地板大都只覆盖室内少许，他不奢求自己的租房同样有华丽的黑衫木，只要地板覆盖全就好。

    楼梯旁有张长桌，长桌后，铺着熊皮的椅子上坐着位身穿绿白格纹长裙的黑发女士，正是西塞勒入城时见到的那位。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西塞勒隐约感觉她和《拉妮莉尔图册》的封面有些像，只不过当时惊鸿一瞥中，封面上的女郎穿的更少。

    女人身侧，胡子螺旋扎成长辫的中年男人垂首侍立，他可能就是巴恩总管。

    “办理入住。”西塞勒言简意赅地轻声说。

    巴恩偷偷瞥了眼正在阅读账单的少女，提心吊胆地注意着少女的表情，没从中发现负面情绪。

    他本准备直接招来卫兵杀死不长眼的访客，但当他看清了访客身上的精布长袍时又咽下了不耐。

    他用手向来者微微示意少女的存在，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西塞勒疑惑地看着仿佛身处龙巢的管事，倒也没给自己找麻烦。

    半响过后，女人才收起账单，起身离去。

    直到这时巴恩才如释重负地喘了口气。

    “你不认识卡洛.潘拉贡王的女儿？”巴恩不可思议地问道。

    西塞勒摊开手：

    “我第一次来列维恩。”

    他确实不认识，但他敢保证，他的名字全城都知道。

    或者说，全世界都知道，就挂在公告牌第一列，通缉令的首位。

    “那你可得记清楚了！”巴恩管事语重心长地提醒。

    西塞勒很好奇管事知不知道地下市场卖了些啥，那些国王、公主、贵族都被三流画师绘了个遍，印刷成册。

    “所以，列维恩还有空余的房子吗？”西塞勒将话题转回起始。

    “有。”消瘦的中年人拿起一副地图，上面标注着城中的大致细节，不过他只展露了高地的房屋。

    西塞勒借口端详，才终于让巴恩展示出了地图全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