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熒打酒回来，看到周浔带来的医生正在给道长检查。然而，医生检查一番后，摇摇头，开始收拾药箱。

    祝熒简直不敢相信，半个小时前道长还在跟她说话，一转眼却没了声息。她连忙问：“医生，道长是因为什么原因怎么走的？”

    医生叹了口气，说：“油尽灯枯。道长年岁太大了，身体机能支撑不住。就像汽车，使用年限久了，内部部件不工作，最终报废。当然，这个比方不太恰当，道长没有大病，只是寿终正寝了。”

    医生说着，冲凌虚子道长深鞠一躬，嘴里低声道：”道长你一生乐于助人，虽与我所学方向不同，但也是同行，言半阕深表尊敬。在此送别道长，祝贺道长得道成仙。“

    送别完毕，言医生站直身体，对周浔和祝熒说：“我还有其他病人要救治，道长的身后事麻烦二位通知众弟子办理，出殡时我一定抽时间来送道长最后一程。”

    二人答应了，周浔将诊金交给言医生，他拒收。周浔原打算强塞给他，见他生气地背着药箱就往山洞外走，这才作罢，默默地送他出门。

    言医生走后，祝熒还愣住原地，半天回不过神。

    周浔看她愣愣的，便劝解道：“别难过了，道长已近百岁，确实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我们得通知道长的徒子徒孙们，操办后事。”

    周浔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祝熒。她赶忙给卓不凡打电话，告知道长去世的消息，让他通知他师父等人。

    当晚，玄清、玄真、玄空和玄武道长先后赶到，守着凌虚子。第二天，卓不凡风尘仆仆地赶回来了。

    料理完凌虚子的后事，周浔有事先走了。祝熒被几位道长叫去，询问关于凌虚子飞升之前的事。

    祝熒虽然跟其他几位道长不太熟，但跟玄真道长还是比较熟的，所以也不是很紧张，将凌虚子看到不死药方的反应和嘱咐的话讲了出来，还说药方已按照老道长的吩咐毁掉。

    几位道长听了，都没说话，不知在想什么。玄真打破沉默，问玄清道：“师兄，师父是否跟你讲过关于不死药的事？”

    玄清说：“从未提过。”

    玄武说：“师父的秘丹里，会不会有不死药成分？”

    这话一出，卓不凡和祝熒对视了一眼，因为这也是他们想问的，只不过他俩辈分低，不敢说。

    玄清反问道：“师父光是看到药方被刺激到如此地步，又怎么可能用它炼丹？”

    “或许那丹药不是师父炼的，而是别人用部分药方炼的。”玄武推测道。

    玄空附和说：“确实有这种可能。”

    玄真也说：“除了急救危重病患那次，师父从不将秘丹示人，会不会是因为丹药数量有限，且的确跟那药方有关？”

    玄武说：“对啊。大师兄你想，那药方要传有缘人，说是能救人、能延年，师父知道内情，会不会因为方子来得太血腥，所以故意说方子是骗人的，而不肯示人、推广？”

    玄清只是默默地听着几位师弟的分析，没说话。

    祝熒偷瞄了一眼，看不出玄清道长脸上有什么表情，不知道是在生气，还是在思考这种可能性。

    几位道长见大师兄不说话，便也不再吭声，卓不凡和祝熒更不敢说话。

    一时之间，似乎连空气都僵住了。

    好在几分钟之后，玄清还是开了口，说：“方子已毁，再讨论这些已无意义。秘丹到底有多少颗，我也不知道，但是师父曾经交给我四个盒子，里面各有一颗秘丹，叮嘱我在他飞升后分给大家。”

    玄清说完，将其中的三个盒子分给师弟们，而准备将自己的那个盒子交给祝熒，说是感谢她在师父走之前陪他最后一程。

    祝熒死活不要，说自己后悔去打酒，没能在老道长身边守到最后。

    她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玄清。玄清放下盒子，将凌虚子的酒葫芦交给祝熒，说：“既然你执意不肯留下丹药，那这个酒葫芦便赠与你，留下做个念想吧。师父到底跟你有缘。”

    听他这么一说，祝熒也觉得确实有理：一方面，她爷爷是被凌虚子救的；另一方面，她自己也跟老道长有一面之缘。所以她便不再推辞，收下了酒葫芦。

    她收下酒葫芦时，压根儿没想到，道长的这件遗物后来会救了她一命。

    事情已了，祝熒和卓不凡与几位道长告别，便先行离开。在路上，卓不凡在自己的包里拿东西，意外翻出装丹的盒子，原来玄真道长竟悄悄将自己的那颗秘丹给了他这个爱徒。

    祝熒忍不住感叹道：“小老道，你师父真是拿你当亲儿子对待呢。你以后一定要好好孝敬他，像伺候亲爹一样伺候他。”

    卓不凡没回话，只是将秘丹仔细收好，放在贴身的口袋里，然后看着车窗外出神。

    祝熒知道他现在不想说话，再者，车上也不是说话的地方，所以尽管有一肚子问题要问他，但还是忍住了。

    一路无话，回到古城。祝熒将无处栖身的卓不凡带到了自己的小院，安排他在客房住下。饥肠辘辘的俩人各自泡了一碗面，相对坐在客厅里边吃边聊。

    祝熒随口问起卓不凡前往寒氹有什么收获。卓不凡喝了一口汤，闷闷地说：“不知道。”

    “哦。”祝熒吃着面，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声，旋即反应过来，追问道，“啊？什么情况？”

    “我跟嵇仕杰问了一些当地人没找到，我先回来了。还没来得及问他情况。”卓不凡说完，一口气吃完了面，放下碗，一边拿手机拨号，一边说，“我问问。”

    然而，卓不凡连着打了几遍，电话那头都处于关机状态。他眉头一皱，心里涌起一股不祥之感。

    祝熒见电话打不通，也担心起来。她先给师傅打电话，关机；接着给姚易打电话，姚易说最近没跟师兄联系过，又问她怎么了。祝熒不想将他牵扯进来，于是随便找了个借口糊弄过去，就挂了电话。

    “只怕出事了，我得马上回去看看。”卓不凡说着，背起自己的包，就准备去火车站。

    祝熒连忙说：“等等，我跟你一起去。”

    卓不凡顿了一下，说：“不用，你留在这里等消息，如果他回来了，马上跟我联系。”

    祝熒想了想，认为他说得也有道理，于是掏出兜里所有的钱，强行塞给他，嘱咐道：“那你多加小心，手机保持畅通，需要支援一定要说，有什么消息第一时间告诉我，还有……”

    不待她说完，卓不凡已经摆摆手，走出大门，很快消失在华灯初上的夜色中。

    祝熒愣愣地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心里无比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