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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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搭救

    三人客气一番,方才落座。柳毅笑着向方同说道:“武大先生自醒转之日起,便心心念念要来向王师道谢,如今身体已见好转,终于了了心愿。”他自陈公处得知方同身负绝学,口中已然称师,“柳二今日前来,除陪同二位先生外,另有一事,想请王师出手。王师知我柳家人丁单薄,父亲膝下止有二子一女,大兄先前已与王师见过。我柳家以兵器起家,多少算是居于武林之中,毅自幼便喜好习武,家中有一小妹,常随左右,亦有所学,虽未有大成,但已不弱于寻常武师。如今小妹年过二八,已到婚配年纪,父亲有意与人结亲,怎奈小妹拼死不从,曾言不嫁则已,要嫁必嫁一少年英杰方可。她自幼受家人溺爱,性子泼辣,连父亲也奈何不得。”

    说到这里,见方同忽然露出惊讶之举,柳毅笑道:“本来王师当是佳选,但我观王师神情,仿佛并无此意,所以不敢强求。如今小妹提出要搭一擂台,以武选婿,父亲唯恐有江湖宵小借此机会沾染小妹,便命我寻一合适人选,为小妹升台掠阵,只需在有人意图不轨时出手阻止即可。柳二细想半日,觉得唯有王师可当此任,特此前来相请。”

    方同以为柳毅是替妹求亲,本欲立即回绝,听柳毅并非此意,方才放下心来,心说:若只是掠阵,倒也并无不可,但方才听石一帆的口气,若是真个比武招亲,免不了要与他照面,若如此露了行藏,岂非得不偿失?正欲推辞,忽然柳毅起身上前,执起方同双手道:“柳二知为此等小事请王师出马,实在大材小用,怎奈家父严命,又事关舍妹终身,只好厚脸相请,万望王师勿要推脱还是。”

    柳毅紧握方同右手之时,将一张字条悄悄递予他,又使了一记眼色。方同知有隐情,只得暂时应允道:“王某寄身于此,本来心中不安,二公子既有所托,哪有推辞的道理,此事便如此商定,待三小姐招亲之时,王义必定前往压阵,彼时一切听从二公子安排。”

    柳毅目的已达,打了个哈哈,便携武氏兄弟告辞而去。

    方同展开字条,只见上书:若要洗冤,酉时夜探城南外小庄,悬山式檐,有青瓦盖顶,不可错过时辰。字体娟秀,不似男儿笔墨。心下大奇:这字条显然出自一名女子手笔。看来这女子似乎于自己近来遭遇颇为了解,字里行间之意,竟似有还自己清白的能力。此人究竟是谁?她为何要助自己洗清冤屈?柳毅竟然能替她暗中传话,他又是为何对此人言听计从?

    此事虽极为蹊跷,但方同心中明白,不论这女子是何身份,如若她有心害己,自己身处险境而不自知,此时恐怕早已被擒下狱。如此说来,此人是友非敌。如今她暗中通知自己夜探城外,定是有些自己不知晓之事发生。想到这里,他已有计较,于房中静坐调息,直至夜色将至,便换了夜行衣,悄然摸出柳家,向城南而去。

    成都城南通向深山之中,官道狭窄,夜间甚难辨认。但方同当初与郑准便是自城南而出,依稀记得通向,不消多时果在官道不远处看到一处庄园,正如字条中所述一般建筑,院外近房屋处有颗高约数丈的大树,正利躲藏。方同见目标已至,收敛身形跃上树梢,目力所及之处正可见到庄中唯一一间点着油灯的房屋,屋中有人影闪动,却不知人数几何。

    方同见情形诡异,明白其中定有缘由,凝神听去,却听到屋中有人吩咐道:“院中四角给我布好索网,莫要令其逃脱,顾真你埋伏树上,若那人要逃,以强弩射之。其余众人于暗房埋伏,那人现身之后,我会洒出药粉,令其一时难以调动真气,汝等需立即现身,将其擒拿,若其意图逃脱,给我就地格杀,莫要犹豫。此人武功极高,一个不慎便会有闪失,今日之事若不成,诸位与我皆要提头去见郑将军了。”

    方同听那领头之人提及“郑将军”,便知这批人定是郑准派来暗中布置的兵士。细瞧这院落周遭,方才那人一应布置已可算是滴水不漏,自己若贸然落入院中,于药粉、埋伏、强弩三重打击之下,定难幸免。然而那传信的女子既知这些人手段如此阴毒,却为何要教自己前来?莫非是要擒住这批兵士,好借此揭穿郑准?但这批兵士左不过受命至此,大可以捉拿要犯之名另行推诿,又如何能助自己洗冤?

    正思索之际,忽听身下“沙沙”声响,却见一人亦是黑衣打扮,身负强弩爬上树来,方同明白此人定是那名为顾真的兵士,其定是因长于弓弩之术,被安排至此。方同见这顾真只顾寻找位置,一时竟不察头顶已有人在此,暗喜之下一掌将其拍晕,点了穴道扔在一旁。

    此时酉时已近,方同心忖这批人久候自己不至,必然怀疑,正欲离开,忽见一个黑影自成都城方向急奔而来。方同心中一惊,想不到这批兵士竟另有帮手,幸好自己此次并未着急,免至暴露。见来人白衣蒙面,身形瘦削,一时间颇觉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此人。

    这人到了院中,沉声问道:“不知何方高人传信,石某已依约而至,还请现身相见。”

    只听那领头之人声音响起:“大公子果是守信之人,事关侯爷遇害一事,在下不敢擅专,特请大公子移步城外,劳烦之处还请见谅。大公子既已驾临,何不进屋一叙?”

    白衣人开口之时,方同已听出他正是石家大郎石一龙,忽地记起日间在柳家之时,曾听到石一帆提及乃兄及自己消息之事,正是说的城南,再想到院中情形,猛地惊觉:原来这批军士在此设伏,并非为了擒拿自己,竟是为了对付石一龙!无怪乎这领头之人口中所言“此人武功极高”,郑准并不知自己这半年多的奇遇,若是他口中的自己,如何当得“武功极高”四字,如今想来,原来是在说石一龙。如今他身陷险境,依方才所闻,这批人竟是不准备留下活口,须得迅速警示,好教石一龙醒转逃离。

    只听石一龙应道:“在下深夜至此,只是为了方同行踪一事,如今四下无人,阁下若有心相告,在此说了便是,何必再多此一举?”

    那领头之人倒也干脆,闻言走出屋外道:“大公子快人快语,在下也不再隐瞒,鄙主乃是偶然间得到消息,这方同狡猾异常,竟化名他人,如今正藏于……着!”只见他话说一半,忽然张手一扬,一股粉末自袖口喷出,正喷向石一龙面门。石一龙躲闪不急,霎时间粉尘入肺,只觉一阵眩晕,几难站定。

    那领头之人见已得手,正欲呼喝,却见一道寒光自远而近,一枚弩箭正中他胸口。他眼露惊讶之色,指向方同藏身的大树叫了一声:“你!”当即毙命。

    原来方同见此人出来,本欲出声示警,忽想起顾真所携强弩扔在左近,便瞄准此人射出一箭,正巧此人方抬手洒出药粉,中门大开,这一箭便正中其心口,这领头之人临死还道是手下误中副车,说来也算死的甚冤。

    方同不待其余埋伏之人反应,闭气纵身跃入院中,抓起石一龙逃了出去。院中四处埋伏的兵丁见首领未及下令便忽然倒下,又见“顾真”自树上窜下,将那人带离,急忙纷纷现身,却见首领已经毙命,一时间群龙无首,竟未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