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尔带领的北境矮人和平托斯的砂岩城将士一连撤退了六天，才摆脱了身后追击的兽人。不，不是摆脱了，是追兵撤退了。

    那支狼骑兵是如此的难缠，若是守株待兔，想要包围他，他们就在远处游弋，不发动进攻。

    部队一开始开拔，他们就冲锋过来，当领头的那只熔岩狼带队冲锋过来的时候，总能带走一两个矮人的性命，查尔只能留下小部分兵力阻击，让大部队撤离。待到大部队撤离后小部队再分散撤离。

    然而即便如此整个撤退过程中，已经牺牲了数百名的士兵的生命了，留下掩护撤退的队伍存活率甚至不过半，再这么下去，军心都要不稳了。

    然而第六天，那支狼骑兵队却一下子消失了，往后也再没有见到过他们，也不知道是他们改向攻击别处了还是怎么样。

    原来美好的计划算是崩盘了一半了，兽人的战力远超想象，光协助砂岩城的人突围，就损失了近千，有五分之一还来自的佯攻那一队。

    触之即走的战斗，还有霜巨人协助，仍旧被兽人咬下百来人，霜巨人都牺牲了几个。可见兽人步战战斗力之强。想要追击骚扰他们的部队，凭他们实在是无能为力了。

    自己可没有另一把用四万个金币打造的魔法剑可以扭转战局了。

    不过至少救出砂岩城的主力，还算是完成了一部分目标，此次行动还不算崩盘。

    至少平托斯公爵每次见到他和自己的父亲，都要发表一次感谢，手下的封臣们也算承认这次行动算是成功。

    又接连行军了四天军队终于抵达了王城。

    安德瓦利再一次早早来到城门外迎接。昨日他就收到了斯诺的问候信和平托斯的请罪书。结合几天前的战报。这支砂岩城和北境矮人组成的联合军队，经历了不少战斗才得以前来，作为君王，理应展现自己的对封臣的关心。

    一群贵族们在斯诺公爵的带领下上前问安。斯诺公爵正要跪下行礼。就被安德瓦利上前扶起。

    “斯诺公爵年事已高，又功勋卓著，我的父亲对您也敬重有加，您不用行礼。”

    其他人就没那么大的面子了，除了两位精灵站在一旁鞠躬示意，其余人都单膝跪地，向安德瓦利致意。平托斯更是跪行向前，向安德瓦利请罪道。

    “陛下，我平托斯无能，先祖发动叛乱，意图谋反，您的祖父宽宏大量不予计较，还释放了作为人质的我，让顽石家族的血脉继承砂岩城。但我却没能守住砂岩城，还违背了您的命令，私自留下了半身人，这样的行为实属是忘恩负义，请陛下惩罚。”

    “平托斯，你无需自责，兽人大军势不可挡，锅炉堡的沦陷有目共睹，砂岩城能支撑到北境的军队救援，已经是难能可贵了。非但无罪，还有功。”

    “至于你召集半身人协助的事情，虽然确实是违抗了我的命令。但你也是为了守卫砂岩城，而且我还知道，你还想过让半身人的家眷先送回王都，只是半身人不识好歹而已。因此，抗命的事和阻击兽人大军功过相抵。你不用再自责了。”

    “多谢陛下宽宏。”平托斯连忙磕头谢恩。激动的眼泪都流了下来。

    安德瓦利安抚完平托斯，又转向斯诺身边的查尔，问道。

    “你就是斯诺公爵的长子查尔吗？”

    查尔本以为面见国王的时候，自己父亲作为北境代表就够了，没想到国王还会问自己，自己的侄子博朗碍于私生子身份不适合觐见国王，此刻也没在他的身边提醒他。

    他一个紧张，站了起来，答道，“是我，陛下，我就是查尔。”

    然后他发现，除了父亲，其他贵族还跪着呢，一时间不知道是还要不要再跪下。

    斯诺公爵也是扶额苦笑，当他以为自己的儿子已经能担起重任的时候，他却又一次出乎了自己的预料，但此时他还是为自己的儿子补救道。

    “陛下，这几日撤退，常有兽人袭扰，犬子为此劳累，多日精神集中消耗过度，才致此时君前失仪，还望陛下恕罪。”

    “不要紧的，是我的不是，诸位奔波多日，一定是身心俱疲了，各位都起身吧。都同我一同进王宫赴宴，有什么话，我们筵席上说。”

    贵族们纷纷起身，感谢安德瓦利。

    众人随驾回宫，一路上，安德瓦利还是时不时偷瞄一眼查尔，这是他第二次见到这位细雪城的继承人了。第一次还是他小时候，父亲还没有登基前几年，祖父带着王室到访北境。

    这个细雪城的继承人除了迎接王室时以及接风晚宴时出现过，其他时候，安德瓦利都没见到过他。

    当时细雪城的公爵就已经是斯诺了，那时候，他就是往国内年纪比较大的公爵之一了，其他公爵不是去世，就是早早让继承人继位了，而细雪城的继承人，却迟迟没能接替公爵的爵位。

    那时候查尔已经成年多年，也没有兄弟，照理来说不应如此。

    后来还传出公爵想让女儿继承爵位的消息，后来又是公爵女儿有了私生子。

    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现在自己都继承王位了，北境公爵还是斯诺，继承人查尔都快被人遗忘了。现在又突然冒了出来。

    在细雪城击退敌军，驰援砂岩城突围。明面上都是斯诺公爵带领的，但有心人都知道，这功劳有查尔的一份。

    原以为他是个韬光养晦或者无心权力的角色，可实际一看，好像也没什么特别。

    虽然看起来有贵族的基本样子，但完全没有斯诺公爵那种落落大方，见到自己还显得有些拘谨和紧张，虽不如民夫那样口吃结巴，但也紧张的像是个普通的爵士。

    不过盛名之下无虚士，想来应该是有几分水平的吧。

    ...

    在王宫的宴会后，国王留下了两位公爵，几位参战的贵族以及梦行者的族长墨菲斯详谈兽人的战斗经验，本来还想叫上查尔和萨弗拉斯的，但墨菲斯跟他说，查尔身上有关于巨龙的信息要与其他精灵分析。两人才离开了王宫。

    萨弗拉斯带着查尔来到了安德瓦利分给精灵的行馆。一部分精力被派去联系和接应各族了，还留在王都的精灵大多驻扎在王室的御林，分担一些防务工作。为了与矮人联络，精灵们派了些人在行馆驻扎。

    此时在行馆里的正好是始精灵前祭司珊娜和智精灵的族长密涅瓦。

    见到两人，她们都异常的兴奋。珊娜率先拉过两人，问道，

    “墨菲斯说的是真的吗？真的是命运之神的东西？”

    萨弗拉斯点点头，答道:“是的，是查尔找到的，那东西和他建立了链接，万分幸运的是查尔的魔法资质实在是太差，链接极其微弱，过了很久很久，才对他产生了很小的影响，基本都是以梦境影响。但凡他的资质再好上一点，拿到那东西的时候他可能就要当场疯掉了。等不到我们过去”

    查尔听到也不知是该生气还是该感到幸运了。毕竟他还是不太愿意被人说资质差的，至少书库里的书，他能倒背如流。

    “真的还有这么强的影响力吗？”密涅瓦问到

    “我想是的，当时是墨菲斯站前方，先踏入的影响范围，墨菲斯说，他没接触，光是站到了影响范围，梦境就出现在他的脑海，如果不是他精通梦行术，马上切割意识从梦境脱出，他也要着了道的。”

    “如果是我走在前面，可能我会一直困在梦境里。”

    “我以为母神已经把命运之神在这个世界所有的残余都找到了，想不到还有，也不知道这世上还有没有其他。以前这东西都是交给母神处理的，现在我们要把这东西怎么办？”珊娜问到。

    “希尔芙大人应该也知道怎么处理，不过现在她应该帮不了我们了。”密涅瓦说道。

    “倒也不着急处理，这块碎片已经和查尔建立了联系，强行销毁或是放逐都可能影响到查尔。最好等到查尔离世之后再处理。”

    查尔好像听到了什么很冒犯的事，但他决定无视。

    “墨菲斯用梦行术看过这小子的幻境了嘛？”密涅瓦问到。

    “试过了，看不清，本身查尔就不是幻境的发生者，他是借助命运之神的力量窥探到的幻境，墨菲斯隔着他的感官更加看不清了。除非查尔的资质再好点，但他资质好了，接受的信息就会过大，又会把他逼疯。想看清那个幻境，只能亲自与碎片建立连接了。”萨弗拉斯答道。

    “还是算了，我可不想做上千年的梦。”密涅瓦连忙拒绝，然后又说道，“其实还有一个办法，找多几个像这小子这样魔感接近无的人。让他们和碎片产生连接，那样可以从过角度窥探幻境就算模糊得只能看见轮廓，但只要多看几眼，也能够描绘出整体的吧。”

    “那个，容我打断一下。”查尔终于忍不住开口，拿出施加了封印的盒子，说道，“这里面东西是我发现的，我也确实受到了影响，会做一下梦。听你们的意思，是想知道梦境的内容是吗？那我直接告诉你们不行吗？”

    “你们没有告诉他吗？”密涅瓦有些好奇的问到。

    “当然没有，你在想什么？这种事情，怎么能说出去？他又不是精灵。”萨弗拉斯有些激动的说道。

    查尔也有些有些好奇，是什么没告诉他，但本能的告诉他，最好不要知道，精灵都守口如瓶的秘密，大概率是些要命的事情。

    “其实告诉他也不要紧，毕竟他已经和命运之神的残余产生了联系，后半生都会因此困扰，知道点禁忌也不是不行。”珊娜说道，然后转头问查尔，“怎么样，你想知道为什么我们想知道你连接的幻觉是什么，却又不问你吗？”

    查尔很想拒绝，但求知欲还是让他忍不住说：“是为什么呢？”

    珊娜缓缓说道：“命运之神是这个世界诞生的最后一位真正意义上的神明，所有的巨龙都是它的子嗣，当它诞生的那一刻，这个世界就有了一个命运的终点。与命运之神产生联系的生命，都有窥探这个命运终点的资格。”

    “然而尘埃连虫豸的全貌都理解不了，更别说要他去理解大海的浩瀚。”

    “你看到的幻象，不过是经你之眼产生的对命运渺小的误解，你是不是在梦中看到不止一个幻象？”

    “额，的确，有很多不同的幻象，不过他们真的很真实，”查尔答道。

    “因为他们都是真正的命运终点的一部分。”珊娜解释到，“随着你看到的部分越来越大，你就越来越接近真相的全部。不过就矮人的意识来说，比起搞清楚，搞疯掉的可能更高。像你这样接收得很慢，控制在精神可以接受的范围的话，可能慢慢沉溺其中，然后陷入长眠吧。”

    “啊？原来横竖都是个死啊？”查尔吐槽到。

    “嗯，对矮人来说却是横竖都是死，不过墨菲斯已经帮你把连接进行了干扰，命运的终点向你展示的内容会被模糊化，应该不会再影响到你了。只要时常加固这种干扰就可以了。”密涅瓦从查尔的手上拿过被施加了封印的盒子，研究了一下，又还给了查尔。

    “嗯，这个墨菲斯告诉过我了，三个月左右加固一次封印。不过我还有一个疑问”查尔紧张的问到，“如果最后封印还是破开了。会怎么样？是不是就像洪水一样，一直堵着，一下子爆发。我直接就被搞疯？”

    “想象力很丰富，不过并不会，墨菲斯这个封印并不是什么隔绝或者消除术式，他只是把你建立的连接弯曲了一点点的，这样你就不能直接依靠连接窥探命运了。封印解开，只是连接恢复回直线，你重新可以看到了而已。如果你想，时不时打开封印窥探一下也不是不可以，反正你资质差，应该还能窥探很多次不出问题。”密涅瓦答道。

    “要解开封印时别在有魔感的人身边解开，不是所有人都有你这样独特差的魔法资质的”珊娜提醒到。

    “我不会解开的！”查尔不满的答道，左一个资质差，右一个差资质，真令人忍不住想骂人。

    ...

    乌曼雅没想到，开始疯癫的暗精灵前祭司雅恩真的找到了血族。

    耐不住祭司的苦苦哀求，他们终于还派人进到那个溶洞里，而溶洞的深处，真的有一条直通地下的密道，而密道连通的是一个地下空洞。

    巨大的漆黑的中，唯一的光源是洞壁顶上生长的发光苔藓。对比之下，自己使用闪光术创造的用于照明的光球，就像是太阳一样耀眼。

    当她驱使光球照亮洞穴时，蛰伏其中的血族发出的嘶哑声，让她以为自己唤醒了什么野兽。

    不，也许真是什么野兽也不一定，那些四肢修长，仗着锋利爪子攀附在岩壁上皮肤惨白的人形生物。怎么看也和他印象中强壮优雅，高傲自负的血族没有一丝关系。

    野兽们转眼就把闪光术释放的光球撕碎，然后转头扑向乌曼雅他们。

    这时她才确信，不管她怎么想，这些怪物都是名副其实的血族。毕竟弓箭透胸而过的致命贯穿伤，哪有其他种族能转眼愈合？

    她领着其他精灵且战且退。不断丢出闪光术。这些异变的血族仿佛特别特别讨厌光照，光球一出现，就纷纷扑上去摧毁它，也全赖于此，他们才能全身而退，撤退出溶洞之外。

    此时已是黄昏，夕阳的余晖不甚强烈，然而血族们却还是躲溶洞深处的密道之中不敢现身。

    “乌曼雅大人，这些就是血族吗？”一位从未见过血族的无影者向他们的领袖询问。

    “我不知道是不是。”乌曼雅如实答道，“但他们确实是不死生物。我们回去，通知其他人，找到我们要的东西了。”

    回到城堡废墟，其他的暗精灵和无影者的族人已经开始收拾妥当准备出发了。

    “你花了一整天，里面有什么异常吗？”泰勒瑞见乌曼雅回来，问到。

    “我们发现了这个。”乌曼雅从腰包里掏出一根手指，向泰勒瑞展示。那是在逃跑的时候，乌曼雅从其中一个敌人身上切下来的。

    纤细的手指上还长着极长的指甲，在它被外界的光照到的一瞬间，这根手指就开始剧烈抽动起来。仿佛一只蠕虫一般。

    “这是血族的残肢？”泰勒瑞拿过手指仔细端详，又问，“你们在下面找到血族了？怎么切下了他们的手指？他们攻击你们了？”

    “这下面有洞窟，血族在下面聚集，不过他们已经没有智能了，全都退化了疯狂的野兽，我想他们没有留下任何研究资料了。”乌曼雅答道。

    “是吗？”泰勒瑞略有遗憾，但心里其实早有预料，血族曾经的城市都化作了废墟，文明又怎么会保留下来。

    “至少我们找到了血族，如果血族研究鲜血巨龙的力量的资料没有留下来的话，我们重新开始研究吧。总有一天能搞清楚的，血族的再生力量。”泰勒瑞马上打起精神，毕竟寿命永恒的精灵，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随后，他下达了命令：“所有人，不用撤离了，乌曼雅找到了血族，接下来我们就在此地驻扎吧。把研究设施假设好。”

    “乌曼雅，你组织人手吧，去把血族抓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