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法师说完，看了看戴佛斯，笑道：“你倒好，我受了二十年的苦，变得人不人鬼不鬼，每天痛不欲生。而你，我感觉你的两个魔法器官就像是天生的一样。要不是一年前我看到你还是凡人的样子，我都不会怀疑你是甘农的试验品。”

    接着他又看了一眼闷闷不乐的维恩，说道：“也真是够讽刺的，甘农自己早早死了，结果他的试验品都活下来了。”

    “我不是甘农的试验品，甘农没对我做过什么。”戴佛斯说道，但随即想起甘农死前一晚抓住自己手时说的报酬，还是下意识握住了左臂。

    “不是甘农？那你的第二魔力器官是怎么来的？”野法师见戴佛斯不像说谎，问道，“除了甘农，难道还有其他对人造魔力器官的研究感兴趣的人嘛？”

    “不是，我胸口....”戴佛斯触碰着胸前的伤口欲言又止，思索了一会才说道，“是一位鳞族的朋友给我的。”

    “鳞族的朋友给的？哈哈哈哈。”野法师笑出了声，“我都不知该吐槽哪一部分了，半身人的朋友，还是能让人长出第二魔法器官的礼物了。”

    “是啊，有时候命运就是这样的笑话。”戴佛斯也苦笑说道。

    野法师突然坐起身来，兴奋的说道：“等等，你说的是真的！我想起来了，甘农抓过一个鳞族，是一只塞壬，因为她有一颗特殊的蛟珠，脱离身体还有活性。甘农想模拟出一样的结构，不过那个塞壬很硬气。不过她刚被抓来没多，我就逃走了。”

    原来，抓走西雅的人是甘农。要是早知道，自己就帮她报仇了。

    戴佛斯再次想起好友曾经那深刻不见得的仇恨。只可惜西雅从未曾说过自己在被绑架时候的经历，出于避免挑起伤心事的想法，他也从没问过西雅。

    回想起刚刚野法师描述的在甘农手底下受到的折磨，西雅受的折磨只怕也不小。

    然而现在不管是西雅，还是她的仇人甘农，都死在了静海，死在了兽人手里。

    “你们说的是真的吗？甘农老师他..他真的是坏人吗？”维恩看着野法师的讲述，以及身上的疤痕，多少有些动摇了。

    在维恩心里，一直以来，甘农虽然严厉，却不严酷。比那个把自己卖掉的酒鬼父亲，更像自己的家人。他内心默默立下了要成为甘农一样的伟大法师的志向。

    猛然发现偶像截然相反的一面，让他的信念都有些崩塌了。

    “小崽子，我刚被从孤儿院带走的时候，和你一样觉得那疯子就是我的救星。甚至第一年给我们埋符文丝的时候，我都觉得这是在帮我们激发潜力，然后他们就一个接一个的死了，三十个人，只剩下我一个。现在你告诉我，甘农他是好人吗？”

    维恩这才想起，与自己一同学习的学徒们，好像真的越来越少了，他们有是些放弃了学习魔法离开了，有些是发生了意外，有些是得了病。难道他们都已经死在了老师的实验里？

    维恩不敢再细想，索性抱着头缩在了角落。

    野法师满意的笑了，耳根终于清静了。但也只有他在这时候还能笑出来。转身又对戴佛斯说道，“半身人，你想跑是吗？我可以帮你一把。你等等吧，让我安静几天。等我身子不痛了，我就帮你一把，让咱两都解脱，如何？”

    戴佛斯看向他，从他眼中看到了一种丧失目标后的虚无。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监牢中再次恢复了平静。

    ...

    “陛下，砂岩城的兽人已经集结完毕了，开始向王都进发了。”情报官巴尼汇报到。

    “只有一支军队？平波城前往静海的那支军队呢？回来了嘛？”安德瓦利问到。

    “没有，平波城的舰队还没有返航的踪迹，但鳞族的联合大军吃了败仗，已经被兽人们消灭干净了。兽人在静海的行动不会有太多抵抗了，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返航了。”巴尼答道。

    “允许毛族和蜥人的通关的许可几天前已经发到断爪城和狮尾城了吧，他们的援军到了没有。”

    “蜥人已经通过断爪城了，毛族还没到来，森精灵的伍德族长的消息说，毛族还在集结，他们好像要出动八万的兵力。”巴尼答道。

    “什么，毛族为什么会出动这么多人。”安德瓦利问到。

    在他的心里估算过，矮人和毛族虽然关系这十来年有所缓和，但毕竟矮人是自己的狮心家族称王。毛族那还是夜狮部族称王。两家的渊源不是势同水火，也只能说相看两厌。

    也许出于精灵的面子，毛族的王能提供一两万普通士兵。但全族兵力的七成？他们是来支援的还是来入侵的。

    “他们的巨龙特拉希尔发话了，抵御兽人是毛族的获得的神谕。伍德族长担保神谕的真实性，而且确定毛族不会违背神谕对盟友做出任何不利行为。”巴尼答道。

    “到头来，我们的存亡还要靠别族巨龙的神谕保障吗？”安德瓦利不满的说道。

    “安德瓦利陛下，诺姆虽然没有如一些巨龙一般亲身庇佑自己的子嗣，但也不是不闻不问的。中央平原拥有大陆最稳定的环境和气候，水草丰美，物产丰富，这些都是它给矮人的赐福。比起直接赐予神力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在场的阿拉密说道。

    此时参与议事的，除了矮人的官员贵族，还有精灵，还有几个半身人和一个霜巨人的代表。这些人里，不少都是对巨龙十分虔诚的。虽然矮人不敬神这事流传已久，但难免会让虔诚的人心有不悦。

    “我并没有不尊敬巨龙的意思。”安德瓦利连忙纠正到，“只是遗憾诺姆仍在沉睡，如若不然，就无需劳烦其他巨龙的子嗣援助，依靠诺姆的神威，就能轻而易举对抗兽人了。”

    这回爱人之王的语气虽然好不少，但听起来，总是有点阴阳怪气的。

    平托斯连忙出来转移话题，说道：“陛下，如果毛族和蜥人才刚刚入关，兽人却已经出发了，那么他们二族的援兵不一定能赶上呢”

    中央平原北方地势平坦，有着横款三境的超大平原极其适合骑兵长距离突袭。而南方地势虽然不算崎岖，却也有不少丘陵，军队在这里的行军速度是肯定比不上北方的。加之兽人狼骑兵的速度是骑兵里最快的。要在兽人大军抵达前赶到，根本不可能。

    “只能放弃原野决战，一举消灭兽人有生力量的机会了。”斯诺无奈的叹息到。

    兽人两军尚未合并，若是能集结大军率先消灭一支，就能大大缓解防御的压力了。本想等待兵力集结，然后急袭，只可惜砂岩城的兽人抢先一步，没等军力集结就发动了进攻。现在失了先机只能据城而守，等待援军来到再行打算了。

    “斯诺公爵，您的公子有什么好提议没有？”情报官巴尼突然问到，“听闻救出平托斯公爵的计划就是查尔公子想出来的，而且这位霜巨人族的哇卡卡大人也是因他而选择投奔矮人王国的，不知道这一次，令公子有没有发现我们混略的地方？”

    查尔一愣，不知为何叫到了自己，站他身旁的哇卡卡也面露疑惑的看向了情报官。他这段时间都在学矮人语，但以他的智力，实在是进步缓慢。勉强能听懂日常对话，现在矮人们说的东西，他其实一句也听不懂。

    只是听见对方叫到了自己的名字，才看向巴尼。然而在其他人看来，却像是为提到查尔而关注的巴尼，如同封臣关心封君的动向一样。

    此刻在大厅里，精灵精通各族语言，半身人也精通矮人语。根本没有人想到，还有个听不懂外语的“文盲”在这。

    安德瓦利也看到了哇卡卡的反应，心里再次确定了查尔这个人绝非碌碌，自他来到王城，先是与精灵呆在一起，又去为安顿霜巨人奔波，期间还见过半身人的代表之一的崔佛。但偏偏对来结交的矮人贵族不感兴趣，统统交给他姐姐的私生子处理了。

    在王都里懂得韬光养晦，不结交其他贵族，避免君主猜忌。同时又不吝与外族交流，提升影响力。真是一个不简单的人，到底为什么他这么多年都没继承公爵之位呢？

    这时，被点名提问的查尔已经走出来，向巴尼点头致意，然后答道：“巴..巴尼爵士，您抬举我了，霜巨人本就打算迁徙到北境，只是因为我略懂霜巨人语，和他们交流方便，就由我来安排了。他们并不算因我而投奔的。”

    “至于退敌策略，我也没有什么好的想法，其实我觉得想要集中兵力决战其中一支兽人大军在野外决战不是好方法。兽人正规军队的战力直到现在仍旧被低估了。”

    “一直以来，兽人的进攻看似迅速，其实都是有条不紊的，并非正在意义上抛弃辎重的急袭。上次支援平托斯公爵突围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他们的骑兵先去追击佯攻的军队，接到主攻军队的消息又迅速折返，阻击我们的军队，转向毫无阻滞，速度远超此前劫掠队见过。”

    “我觉得战争对兽人来说，就像是狩猎，是抱有玩乐之心的，他们若是收起玩乐之心一决死战，恐怕代价会无比沉重。如果战损太高，一来各族联合的军队难免军心不稳。怕是对上第二支兽人大军的时候会难以维持。”

    “所以不如以守城消耗消耗为主，守城战的话，就算两支兽人大军会合，也能支撑得住。按照始精灵阿拉密族长的说法，兽人此次发兵的动机是火焰巨龙的命令，所以就算我们不去找他们，它们也会主动找到我们进行决战。”

    “但兽人已经攻陷了锅炉堡，那可是有不落要塞之称的坚城，比之王城有过之而无不及，你又怎么能保证王城不会重蹈锅炉堡的覆辙呢？”禁卫军铜锤团的团长，锅炉城公爵费曼·燃鬃的侄子布彻·燃鬃质问道。

    斯诺公爵小声在查尔的身后提醒到：“看见他那标志性的红发了吗？那是燃鬃家族的人。”

    查尔一副了然的样子，答道：“锅炉堡的沦陷，非是费曼公爵守城不力，只是兵力不足，若是兵力充足，锅炉堡是不会轻易陷落的。而导致锅炉堡兵力不足的原因，恰恰是错估兽人战力，主动前往决战导致，那一战把主力损失掉了，才导致守城兵力不足。”

    “现在与当时就是同样的情况，不同的是，我们的兵力会更多，等到毛族和蜥人前来，我们的总兵力会在四十万上下。”

    “但这也给各位一种兵力超过兽人大军的错觉。各位大人，也不是我涨敌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兽人的单兵作战能力，保守估计都是矮人的五倍。算上骑兵和步兵之间的差距，十倍的矮人能否在平原上战胜兽人军队我觉得都需要考量，仅靠两倍的兵力要说彻底击败兽人大军，难。”

    查尔此话一出，立刻掀起轩然大波，王城的贵族们都面露不屑，连斯诺公爵都惊讶的看着查尔。

    有认同他的说法的，平托斯和钢盾团的波特因为参与过砂岩城突围，见识过兽人战斗的样子，心里是赞同查尔所分析的兽人战力。

    还有一个人也赞成，平波城不战而降的布鲁诺，安德瓦利虽然没处罚他，但他逃兵的名声传出去了，王都里的贵族对他都很不待见。

    “斯诺公爵怎会有如此懦夫的继承人！”布彻忍不住斥责道。

    “布彻团长！此乃御前，不可对他人无礼。”巴迪连忙阻止他，禁卫军直属安德瓦利，万一让北境诸侯误会了国王对北境公爵的继承人有所不满就糟了。

    “我认为你应当向查尔公子道歉。”说话的是波特，“我曾与查尔公子两次并肩作战，第一次我就在他身边不远，他身先士卒，统御霜巨人，神勇的英姿我亲眼目睹。”

    “第二次虽然我在佯攻的那一路，未能亲眼目睹查尔公子战斗的姿态，但与他并肩作战之人无不赞颂他，他可是能与兽人的将军，火焰巨龙凡间的化身，一对一还全身而退的勇士，这样的人，容不得你侮辱。”

    平托斯这时候也站出来，说道：“我可以为查尔证明，助我突围时，兽人将军的骑兵冲杀而至，如入无人之境，眼看就要将突围队伍打散，是查尔用魔法吸引对方注意，还在战斗中致盲了骑兵队，突围很可能就失败了。”

    查尔默然无语，实在是不好意思说出，自己的神勇，是靠的那把天价的魔法剑。主要是自己的侄子博朗是全然没有魔感，不然他用那把剑指定更加神勇。突围的时候自己头脑一热上去了，但跑的时候要是有没有博朗，自己就死在那里了。现在想想，都有些后怕。

    “诸位，无需争吵。”安德瓦利阻止了因查尔引发的冲突，“斯诺公爵之子自然不会是平庸之辈，他也是目前与兽人大军交手经验最多的，他的话总归是有几分参考价值的。”

    安德瓦利虽然这样说，但心里是不愿意接受据城固守的做法的，王城虽大，但充其量也不过能容纳百万人，不可能容纳所有来避难的难民。若是不顾平民安危，龟缩防守，放任兽人在野外大肆屠杀平民的话，他的声望就要彻底完蛋了。

    “各位，不如听我一言，如何。”说话的是风行者族长马绍尔。

    安德瓦利连忙说道：“您请讲，精灵的知识于我们至关重要。”

    “熔岩高原气温异常的高，除了兽人外，没有种族能忍受得了。残酷的环境，铸就了兽人的强大。然而有一件事，我觉得各位可能不知道。”马绍尔说道。

    “当一个兽人诞生后，他会被放到火山边缘，畏惧火焰，向后逃离的，会被抛弃到无主边界，而亲近火焰的，才会被留下。被抛弃到无主边界的兽人婴儿，大多会就这样死去，也有些活下来，在无主边界里组成劫掠队。”

    “这是我很久以前在熔岩高原记录到的兽人习俗。事实上，在我观察的十余年里，熔岩高原本土的兽人一次也没有从高原里出来，他们更多的，是在毫无原因的相互战斗。一直以来骚扰各位边界的，不过是兽人的弃卒。”

    “我想在场的各位有许多是来自边境的贵族，亲自与兽人劫掠队交手的人大有人在，但如果以劫掠队的水准推测从熔岩高原出来的兽人大军的话，恐怕会大大的误判呢。我觉得这位查尔的推测，并没有夸大的成分。”

    精灵的话说完，刚刚暗地里嘲笑查尔懦夫的贵族都沉默不语，他们大多来自边境，确实曾与兽人劫掠队亲自交手。以他们对兽人的了解推测的兽人大军战力，虽然也算强悍，但并非不可战胜。

    可现在他们知道，自己曾经交手的不过是弃卒，远不及兽人的平均水平，这样重新再估算的话，二十万的兽人军队，确实是能横扫一切的力量。

    “原来还有这样的秘闻，多谢马绍尔族长告知，是我傲慢了”布彻团长道歉道，却不是对着查尔道歉。

    这让查尔关系好的几位颇为不悦，查尔本人却毫不在意。

    “看来关于与抵御兽人的战略方针仍需从长计议，万幸远征静海的那一半兽人大军还未返航，只对上半，应该能坚守到毛族和蜥人到来前来会合。”安德瓦利说道，“我看不如先巩固城防，待到南方三境的公爵抵达王都，再做决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