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饭你们还吃吗？要是吃的话我们可以一起。”想来中学时代团体式的友谊就是从聚餐和一系列集体活动的机缘中促成的，我向眼前二人发出邀请。

    “好。”

    “姜彤回来了，凌鹤影咱俩撤吧，别占着人家的座位了。”于安康拽着凌鹤影的胳膊就起身，姜彤看两人趁她不在的时候围绕在我身边，便拉过来我的手。

    “刚才又看见冯希了，真是不是冤家不碰头。他俩刚才和你说什么了？”

    “说一会儿一起去吃午饭。”

    我没跟姜彤把刚才全部的对话从头到尾复述一遍，我心里淡淡地在紧张一会儿食堂人可能会多，担心抢饭是有点难度的。

    “吃食堂啊？”

    “不吃食堂吗？”姜彤似乎是要提出除去食堂以外的选项，姜彤听我反问她又凑到我的脸前。

    “我觉得就不去食堂吃好了，中午有很久的休息时间，在食堂吃完我们干什么去？在这上面干瞪眼啊？”

    “洲口路路口新开了一家火锅，我妈她们去那吃过没带我去，所以咱们去那啊，正好一来一回也能消磨掉时间。”

    姜彤两句话之间插着喝了口水的时间，倒也给我掂量的机会。我觉得校内运动会自然是要放松的，中午在食堂吃过后会有很长时间的空白，几个人去远一点的地方吃饭不失为一个好的消磨时间的机会，我倒是支持姜彤的提议。

    “可是还有于安康和凌鹤影，得问问他们。”

    此时此刻，我好像还像一个钉子一样一板一眼等人给我钉在墙上。但是的确，是需要征求他二人的意见的……春和中午雷打不动回姥姥家吃午饭，所以我们没有把她也划进来。

    “这还不好说，你去问，他们两个必然会同意。”我至今都不清楚姜彤这个逻辑是怎么建立起来的，若是二人都喜欢我又怎么可能泰然处之，还能默契十足在篮球场上为了赢而拼命。

    我作势要打姜彤一下，高举起又轻放下的手掌，因为动作的牵扯和情绪的积蓄使得不得不瘪嘴，显得我现在凶巴巴的，俨然是炸毛的小猫。

    “你的伪逻辑漏洞太多，我不跟你计较，不过我会问。你先报上饭店名称。”

    “霸上火锅，快去问！”姜彤推着我的身体，赶人意味浓重。

    我看于安康和凌鹤影还有几个男同学围在一起讨论什么，但是看样子是在讨论下一场的冠军角逐赛的战术。

    我走到凌鹤影身边，我不知道从哪来的感觉，只是觉得于安康不会反对，先把凌鹤影确定好就可以了。

    “姜姜说中午不在食堂吃，想去路口一家叫霸上火锅的店，你们一起吗？”

    男生们的讨论声音消失了，注意力全部转移到我和凌鹤影这边了。

    “她说去哪？”于安康凑过来问。

    “霸上火锅。”

    于安康点点头，和我料想的一样，他是会比较容易同意的。

    “去呗，听说那家味道不错。”

    凌鹤影也同意了，顺手将手上的巧克力盒子打开，用眼神示意我拿一些。是没在超市里见到的巧克力牌子，包装纸的颜色不统一，我拿了两块并向他表示了感谢。

    “季果，和我不必太客气。”即便他知道我的小名后也没有跟大家一同叫我舟舟，而是一脉延续他称呼我的习惯。我轻微点点头，凌鹤影没过多把精力留在我身上，而是依旧打开着巧克力盒子朝着其他的同学那边分享着。

    我将一块儿巧克力放到姜彤手心，姜彤拿起来在手里把玩起来了。

    “别看了，温度高一会儿好化了。”

    我拆开包装，轻轻拈起来放到嘴里。巧克力化开的速度很快，混着口水一丝一丝淌到喉咙，甜意也在一点一点的累加。没有多余的味道，只是巧克力最原本的滋味。我感到身上的能量恢复了一些，姜彤还在看手里的巧克力还把我的包装纸拿了过去。

    “你怎么不吃？”

    “舟舟，这可是进口巧克力，不好好欣赏一下就吃掉，我可舍不得。”我没在意过巧克力是什么牌子的，我不多喜欢在吃穿上过多在意品牌，这也背离吃穿的本意，所以在感到巧克力浓厚的原滋味的时候我感到的幸福是无与伦比的。

    “很贵的，国外进口也很难买，家里没有人在国外是几乎买不到的。”姜彤见我不在意又给我强调此物多珍贵，多难得。

    “那你怎么知道的？”

    “我有时都怀疑你是不是真的喜欢小草乐队，他们那次粉丝应援礼物给的就是这个牌子的巧克力，不过不是这款，是同品牌的另一款。”提起小草乐队，咱且听着姜彤娓娓道来吧。

    “不过我根本没机会去应援，只能在网上艳羡他人。好多人都得到了，羡慕死我了。”我点点头，表示了解。

    “等咱们长大了，自己赚钱了再去看他们的演唱会就好了。”我拍拍姜彤的手，我感觉她提起她无缘自己乐队的各种活动是很难过的。

    “等咱们赚钱了，起码也是十年以后了。等我赚钱第一件事就要去他们的演唱会！”姜彤的斗志一下子被点燃，感觉现在铺她面前十张数学卷子也能一不做二不休给写完。

    “春和怎么还没回来？”

    “她跑完直接回家了，还有最后一个项目径赛就结束了。”

    “他俩同意去外面吃了？”

    我点头，有一种被姜彤算准了的感觉，但她没有我预料中的调侃，只是点点头表示她知道了。

    台上主持人宣布径赛各班的总成绩，我们班的成绩还算好，虽说未在前三但也不算吊车尾。

    大家一哄而散，朝食堂飞奔的人乌泱泱的一片，平时午间去食堂抢饭就是一大难，平日里倒可以提前订餐但是今日全校共庆，食堂负责订餐的也早早隐身了。

    “看吧，出去吃是多么明智的决定。”姜彤挽着我的手，我们四个在人流里艰难穿梭，走出校门的一瞬松了一口气，被挤着向前进的感觉终于结束了。

    饭店离学校不远，此时也坐着一些同学了。姜彤要了一个鸳鸯锅，一锅牛油一锅番茄。番茄汤底浓厚，服务员会给人一人盛上一份番茄汤，并把菜单交给靠外边的姜彤手里。

    “我们谁来点单？我怕我来点，不能满足众口。”姜彤将手里的菜单四处晃了晃。

    我倒是觉得吃什么都可以。

    “我来吧。”凌鹤影接过去菜单，姜彤嘿嘿一笑把菜单塞入他手里。

    “香菜、鱼豆腐、蟹柳棒、高钙羊肉、肥牛卷、深海虾滑……都吃吗？有没有挑的？”

    “不挑。”三人同时摇头。

    “那就再添一份金针菇、贡菜还有苕粉吧。”凌鹤影落笔打勾的之前抬起眼，眼神征求我们的意见。

    “服从组织安排。”我也跟着点头，凌鹤影见大家没有异议便完成了点单，服务员端上来四瓶冰豆奶，说是今日活动，来者皆送饮料。

    于安康替我们把玻璃瓶上的盖子起开，一人一瓶分好。我拿纸给每个人的瓶口都仔细擦了一遍。

    “我们的口味还蛮相似的，看来我们是很好的吃饭伙伴。”

    我擦瓶口同时还点着头表示同意，的确凌鹤影点的东西也是我平日里去吃火锅里最常点的。

    “一会儿大家就都好知道咱们来吃火锅了。”

    说着，服务员接连将菜品摆在桌上，我和姜彤端着调料碗去调料。等我们回去后他们两个再来。

    “你看没看见刚才斜对面那张桌，那几个女的就是今天咱们篮球赛往回走，大放厥词那几个。我就说今天不是冤家不聚头，上午看见冯希，中午来校外吃饭还能碰见那几个人，真是无语。”姜彤舀了一大勺辣椒酱放在碗里了，现在姜彤的碗里红彤彤一大片。

    “你这次怎么放这么多辣椒啊。”我出言提醒她，怕她没控制量一会儿再吃得不太开心。

    “算了，放多了。不过还好，平时都是我妈控制我不让我吃多辣的，说到了青春期吃辣的长痘痘，这次我妈不在我可以偷偷多放一些。”姜彤给自己碗里倒了一些醋之后，又给我倒了一些。

    “你的辣椒也不少啊。”我低头，确然如此。不过倒是和姜彤是一样的理由，妈妈不在眼前可以多吃一些。

    “你真是香菜王者。”姜彤不吃香菜，她的碗里只是红彤彤一片而我是“绿肥红相对瘦”。

    看来那桌人也认出了我们，我们在回去的路上收到了几束不算太友好的视线。我无视这些视线投到我身上的不舒服感，我拉着姜彤赶紧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火锅已经煮滚了，凌鹤影在掌握食物的火候。凌鹤影把我的餐盘拿过去，将煮好的鱼豆腐等都放到我的碗里。

    “不是哥们，你好歹也给我留一些啊。都给舟舟了，我们吃什么啊。”于安康见状嚎叫，在开展他的食物保卫战。

    “季果还没动，你可以管她要。”无情、冷淡、和于安康的激动全然形成反差。

    “舟舟……”于安康用一种乞怜的表情和动作朝我投过来眼神。

    我端起餐盘，将盘中食物均分了四份给这三个人分了。

    “还是舟舟好，你们两个就跟残忍的地主一样剥削压榨我们老实人。”不仅要说我的好话，还要语言同时挑衅旁边两人。

    凌鹤影面上没什么变化，但是姜彤已然是一个被点燃的辣椒。

    “你说谁是地主呢？有地主负责给煮东西的吗？你何等人物啊，你盘子里的还不是地主给煮的，要是地主不好，你早就同流合污了。”

    于安康吃瘪，在吵嘴架方面没人能吵得过姜彤。

    “下午是田赛了，然后还会有一些舞团跳舞，我听隔壁班的一同学说的。”姜彤消息想来快准狠。

    “舞团？哪来的舞团。”

    “不知道，可能是学校组织的，学生会舞蹈社团吧。”

    凌鹤影完全是一副为大家服务的姿态。

    斜对桌走过来一个女生，她刚起身的时候我便有一种直觉是冲着我们来的，我假装泰然自若地咀嚼嘴里的残物，一边留意这个女生下一步的动作。

    果然，她在我们桌子前面站定，除了凌鹤影几乎都抬头看她。一时间分不出来她是要挑事还是要做什么。

    只见她缓声开口，介绍她是隔壁五班的童莹莹。我们几个没有什么动作，凌鹤影也抬头看她，显然我们四个谁也不认识她也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见我们没有反应，她又继续说。“今天上午篮球赛给我的印象很深。”可不是嘛，你们不仅印象深且印象应该不好吧，她一边说我一边在心里吐槽。

    “尤其是你。”她迅速地轻指了一下凌鹤影，并且快速抿了个微笑出来。

    “我们可以加一个联系方式吗？QQ或者电话都可以。”现在轮到我们把视线投给凌鹤影了，他倒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眼睛一转。

    “想来我给你们留下的印象不是什么好印象，所以还是算了吧。”凌鹤影直视那个女生的眼睛，很客气地回绝了她，女生没想到会失败，不想铩羽而归，想再进一步尝试。

    但无论对方说什么，凌鹤影都不为所动。以至于对方又来了几个人想着为童莹莹找回一点面子。

    “不是哥们，管你要联系方式是给你面子，篮球场上狂的要命，怎么场下还这么狂，你爹妈没教过你做人要低调吗？”来者一男一女，男的负责张嘴撑场子，女的负责童莹莹的情绪安抚。

    “我们都没介意你们下了场那么说话，我们不计前嫌，你现在整这么一出，是觉得我们做错了呗。”

    凌鹤影放下筷子，擦了擦嘴，于安康已经准备挽起袖子了，彼此脸面上不虞的脸色倒是一致的。

    我感到眼前两个男生的气场已经不对了，但现在在校外且还在火锅店，锅里的热汤还热滚滚地煮着，再任由事态发展下去我不太敢想。

    “这位同学，首先我们先来一同回忆一下下了篮球场是谁出言不逊？是谁说的只会打篮球，赢个球就跟赢了什么似的。这句话想来时间过去的不久，童莹莹身边的这位女同学应该还记得吧，我记得那时候就是你们几个。现在很好笑，你们反过来说你们不计前嫌，你们不计较，倒打一耙还乱泼脏水？而且你们的球品我也不想多说，只是因为失利就使出那么多肮脏的手段，你们不输谁输？”我擦了擦嘴，端起饮料喝了一大口，对方要插嘴说话被我重重放下饮料瓶子的动作打断了。

    “第二，你们要加人联系方式，别人就得同意吗？想来他已经说得很委婉了，是你们一直咄咄逼人在这里没有道理还要硬绑别人，眼前这个局面你们觉得丢了面子，没了脸，那我请问这个局面是谁造成的呢？我不说刚才我和我朋友调料回来你们是个什么眼神，现在也是你上赶着过来丢脸，说这些话到底恶心谁呢？”

    “最后，我总结一下你们，我的言语不覆盖所有人只针对你们几个。球是输不起的，球品是脏的不行的，脾气是公主脾气以为大家都得维护的，不过只有你们几个愿意玩这种游戏。”

    说完我就坐下去了，姜彤给我鼓掌，并且带着怕众人没听到的架势，昂着头直视对面怒火满面的三个人。

    “谁话多谁有理是吗？不如我们比比，比篮球以外的东西，凌鹤影你觉得怎么样。”凌鹤影在年级里很出名，今天一场篮球赛更是打出了名声。

    “不比。”我直接回绝了他，再一次在废物面前通过各种方式来比较纯属浪费时间，就如同自证。

    “就比期中考试谁考得高。”他不听我的拒绝。

    “不比。”这把换凌鹤影说了。

    “我们舟舟说了，不比。”于安康接住话茬，并且把语调抬起来了。

    “你们不敢比，懦夫。那么多女生喜欢的凌鹤影也是个懦夫，真不知道她们在喜欢什么。”典型的激将法，但是在场除了我的三人都默契感觉到了我不屑与他们比较的想法，谁也没在意他。

    “不比，不如你自己去跟自己比吧，比一次比一次的成绩好，这样你的收场还能算体面一些。”这是这场口水战里，我的最后一句话。他们撒泼打滚，激将耍赖全部使了一遍。

    “我叫赵杰。”留下名字就走了，无疑在无形之中给把凌鹤影架上擂台，到时候出了期中成绩榜单，不论如何都会暗自比较彼此的成绩和名次。

    “还叫赵杰，我看他叫找打。”

    这顿饭草草了事，后来又是凌鹤影结了帐没有按照惯例大家AA。

    “那个人因我而来，我请大家吃饭应该的。”凌鹤影从钱包里掏出红色纸币付了款。

    我本来还想推就一番，被姜彤拉走了。

    “大明星请咱们吃饭的机会可不多，别害羞。到时候你再还回去不就行了吗？”说得在理。

    “谢谢季果，刚刚为我解围。”凌鹤影拿出他的手机，过来问我的QQ号。

    “季果，我们来留联系方式吧，一起吃过饭了都是朋友了吧。”凌鹤影真是客气得过分，其实我早就应该主动加他的联系方式了，但我们每一次见面似乎都是凌鹤影是主导。

    我把号码留给了凌鹤影，“我没有手机，需要我回家用电脑登QQ同意你的申请。”

    “好。”

    凌鹤影的网名叫：沉塘鹤。很文艺，和他本人给人的初印象很相像。不过他又说他跟球场的那个凌鹤影是相近的，那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应该叫篮球鹤？这样想着就笑了出来。

    “我的网名叫冷诗魂，头像是一个女生手里捧着一颗橙子。”我担心凌鹤影不知道哪个是我，但是自己介绍自己的网名有些尴尬。

    “冷诗魂？”我就说在别人面前聊网名是一件比较尴尬的事情嘛，现在凌鹤影不仅是在尝试记住我的名字，更是在细品着我的网名。

    我们在往学校走的路上，因为我们两个人说话所以姜彤撒开我和于安康一起走了。“是因为林黛玉？”

    我心下震惊，他读懂了我的网名的意思。“你怎么知道？”

    我心里又浮现那天我妈妈说凌鹤影父母对《红楼梦》研究很深，可能凌鹤影耳濡目染？

    “冷月葬花魂，此魂是黛玉的诗篇，也是她自己。我是这样理解的，你知道的对这本书大家的见解各有不同。”

    我点点头表示赞同，人们心中对于《红楼梦》的见解观点各有不同，并且对这本书的研究常年未断绝，对于人物的深层挖掘人们更是倾尽全力。我个人只是粗粗读过一遍，只是对里面的情节和人物稍有一些印象。

    “我不敢说我有何见解，只是觉得四大名著总要读一本吧，其余三本都大差不差看过电视剧，看了电视剧好像就看不进去原著了。”这是真的，总是会带着演员的脸深入书中，搞得不得已产生了一些奇怪的印象。

    “周一的小考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没什么准备，第一次考试我也不知道他要考什么。”我摊手，表示我对此事束手无策，但逃不掉躲不过不如直面。

    凌鹤影没作声了，就只是默默一起往回走，校门口有一些商贩小摊，烤鱿鱼的烟气过重使得当下的空气条件很差。我快速穿过烟雾，看到学校保安和城管一同驱逐门前这些商贩，现在我身上有一股火锅和烧烤混合交错的味道，味道不算好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