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风红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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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别在造梦中辜负黎明

    要等的人终于出现了:

    一个穿着浅绿色宽肩V领紧腰裙的女人,约四十岁,一米六几的身高,体态丰腴,瓜子脸,面色微红,右眉头有一颗米粒大的黑痣。她略施粉黛,一头油黑的长发一丝不苟地梳向脑后挽成一个发髻,脸上露着一种让人不易察觉的浅笑。

    “你好!”

    “你好!”

    ……

    在一种难以言表,既短暂又漫长的会面里,罗烈把不想做却非做不可的事情都实现了……

    没有多说一句话,没有多停留一秒钟,完成使命的罗烈奔跑着离开三仙湖,叫了一辆出租车返回宝塔新区的炎星盛品小区。

    洗完澡,夜已深,刚经历一场心灵过山车的罗烈睡意全无,走到卧室的阳台上。

    从三十一楼的高处远眺:

    眼前的一切就像一本已翻开扉页的巨书,开始书写它翻天覆地的变化。

    目力所及的地方空旷灰暗,居民楼廖廖可数。他所住的小区是这一片区第一个完全交付使用的楼盘,入住率尚未达到30%,显得有些冷清,寂静,荒凉。

    片区灯光零星稀疏,最耀眼的亮光是建筑工地上塔吊的作业灯,不时有流光穿梭其间,夹杂着马达的轰鸣声,在黑夜里显得特别醒耳,惹眼。

    处在初级开发阶段的这片新区,即使在深夜也不会寂静,总有一种声音或光影提醒人:

    你可以沉睡,但请别在造梦中辜负每个不一样扑面而来的黎明。

    虽然这里大部分道路还没有铺上最后一层沥青,路灯还没装,路牌还没有立,绿化带上还没种上花草树木;学校、医院、公交站等公共基础设施还在逐步有序地建设当中……

    但毫无疑问,只要在打桩机雷霆般的吼叫声下,在重型卡车呼啸而过的喧嚣声中,在成千上万民工挥汗如雨的身影里,不出几个轮回的花开花落、草木枯荣,原本荒芜的一隅就会变成灯火辉煌,人流攒动的繁华之地。

    越过宝塔新区向更远的北方望去:

    夜幕下的天际线灯火通明,城市上空的云雾被璀璨的万家灯火映照出明暗交错、光怪陆离,幽明的神秘色彩——那是烟鼓市最繁华的城区,也是千万追梦人的绝美天堂。

    望着红豆区的夜空,罗列不禁又想起三仙湖,贝柳村,女房东,夏茵,秦佳佳……

    两年前的早春二月,罗烈在红豆区野玫路金鹿广场东明大厦的“烟鼓市酷能商贸有限责任公司”当推销员,租住在十五里外鹏程大道的贝柳村东街12号。

    那是一栋7层高的民房,罗烈住的是单间配套,不足15平方米。

    房东姓农,罗烈从没见过,倒是经常看见他的老婆——女房东来巡房,打扫卫生,收房租。

    \t夏茵和罗烈在同一家公司上班,当初他们同一天应聘到酷能公司认识,被分在一组做搭档,一起受训一起上下班,一起喊口号:

    “酷能酷能,德行天下,天下酷能!酷能酷能,酷行天下,天下酷能!……”

    星期三的一天上午,过了三天培训期的罗烈和夏茵搭档去良本区丰上小区推销一款护肤品。他们分别提着一袋礼盒在一栋楼第十一层的一户人家敲门搞推销。

    不料,被一个保洁阿姨发现后报告给小区的保安。不久冲上来四个手持伸缩棍的保安将他们团团围住,连人带物押下高楼。

    保安们七拐八弯把他们带到地下车库一间小黑屋里盘问。

    约七步长五步宽的的屋内没有窗,一面墙上两米多高的地方有两个比拳头还小的通风眼,空气中弥漫着陈腐的异味。

    正中的天花板上亮着一盏忽明忽暗,光源极不稳定的灯管,不时需要拍桌子、跺脚、咳嗽,或大喊一声把光明震出来。屋里有一张奶黄色三人座的真皮沙发,一张棕色的折叠木椅,一张白色复合板办公桌,都是摇摇欲坠、风烛残年的气象。

    那张沙发面漆像斑秃一样脱落,手指点上去会粘出一层粉腻的污渍。

    罗烈和夏茵被带进房间后,保安示意他们可以坐在沙发上乖乖听话,最好不要出声,否则将会享受特殊的款待。

    罗烈和夏茵站了很久,禁不住拿眼神和手指头研究了那张有故事的沙发:在该不该坐,能不能坐的问题上,他们在纠结的斗争中选择了——胆颤心惊、小心翼翼地安下委屈的臀部。

    不经意间,屋里突然冒出一个马脸的高个子青年——是灯管熄灭后四秒钟,被一个响指打出灯光后亮的相。

    这人罗汉眉、鹰鼻、眼神冷漠,理着寸头,着一套黑色的作训服,正襟危坐地出现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

    他把别在腰间的对讲机摘下来,“嘭”地一声丢到桌子上,张嘴便挤出尖声尖气的话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