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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不朽之春

    整理男朋友留给自己的遗物时,夏茵没有发现类似于遗言的话语、笔记或文章。

    李一来死后的第二个月,夏茵有一天在饭堂吃午饭,听到有人在背后议论关于男朋友自杀的各种猜测。

    其中一个人的话引起她的注意。

    那个薄嘴皮的同学人说,去年五月一号有人跳桥,今年五月一号有人跳江,都是早上九点,一个是大明星努笛,一个是无名小卒李伍依,一个在锦华大桥,一个在敏月大桥。

    乍一想,两个相隔千山万水的人八辈子也扯不到一块,但仔细想一想,琢磨琢磨,他们似乎存在某种不可言喻的关联和秘密。我觉得,为我们学校争光的这头笨猪,很可能就是盲目追星祭台上一份迟来的供品……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夏茵本想火冒三丈地站起来,冲到那个同学面前赏他几个漂亮的耳刮子,或者将带有油渍的刀叉刺向他窄小的心窝,以教训他对男朋友口无遮拦的不敬,和缺乏悯爱的龌龊灵魂。

    但是夏茵没有那样做,而是极极冷静地收起烦杂的心情,就像拾掇饭盒刀叉一样,看也不看那些嚼舌根的人,一阵风似地走开、离去,半秒钟都不想停留。

    不过她记住了“努笛”这两个字。

    在她的印象中,听别的同学提起过,他好像是一个颇有名气的歌手。

    她不是追星族,对那些靠炒卖绯闻的明星并不感冒,更不了解努笛是怎样一个人了。

    只因关系到男友的事,她才花时间详细了解这个歌手的基本情况:听他的歌、看他的访谈录、写真集、参演的影视剧等等。

    她发现这个叫努迪的歌手在去年拍戏时自杀了,在事业如日冲天的重要阶段,以极端的方式结束了自己四十一岁的生命。

    努笛去年五月一日上午,在他家乡的一座大桥上拍一部电影最后一个重头戏。

    剧情是他扮演一个卧底十年的警察,被黑帮识破身份后遭受疯狂的追杀。他亡命逃过经纬市的锦华大桥,在腹背受敌,无路可走的情况下飞身跃下近百米高的大桥,落到一艘客轮的甲板上,冒险脱逃成功。

    正式拍摄之前,努迪吊着威亚演练了N次。开拍后却发生了始料不及的意外。努笛没有按照导演组拟好的线路跑位,而是让人瞠目结舌的摆脱掉威亚的束缚和保护,飞身跃下大桥,落到客轮甲板气垫床之外的急流中。

    摄制组的应急队员见状,纷纷跃入江中救人,找了半天才把他捞上岸。

    严阵以待的救护人员立马对努笛施行急救并送往医院。

    心肺复苏术持续了83分钟,奈何老天无眼,医院最高明的医生也回天乏术。

    大众和娱乐界对他匪夷所思的举动,对于他用生命来演戏,不用替身不用特效,毫不犹豫的从锦华大桥上惊世骇俗的一跳极度关注。

    媒体上各种揣测、赞美、追捧、攻击、谩骂、讽刺、丑化,铺天盖地、层出不穷。

    有的认为他在拍戏中毒瘾发作,产生幻觉而做出不理智的行为。

    有的认为是摄制单位的安全保障工作做不到位而引发的伤亡事故。

    有的认为他至爱的私生女死了,万念俱灰,觉得活着没什么意义,趁机终结自己的生命。

    有的认为他患了绝症,治愈无望,特立独行的他自导自演了一出轰轰烈烈的世纪之死……

    好事的狗仔们都想挖出努笛跳桥背后的真相,或者找到令人信服的答案和证据来标榜自己的神通,以飨猎奇的民众。

    涉事的多方当事人,为了各自的利益,犹抱琵琶半遮面、谨言慎行,让事件笼罩在一种隔靴搔痒的体验和扑朔迷离的色彩当中。

    所以,各种版本的故事添油加醋、争奇斗怪,荒诞不经的报道天花乱坠、甚嚣尘上。他的事迹曾经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屡屡霸占娱乐版的头条。既使多年后,仍然是人们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谈资。

    夏茵忆起男友的朋友说他唱歌很难听的事,脑海嗖地闪过男友可能是努迪粉丝的念头。一种剑指心窝地直觉告诉她:答案正在不远处咯噔咯噔——招摇过市地向她走来。

    不过,男友到底是真粉还是假粉,或者是终极死粉有待进一步考证。

    夏茵重新兴趣勃勃地翻看男友留下的课本,藏书,笔记本,平板电脑等遗物,看它们是否留下努迪不再留恋这个世界只毛片甲的痕迹。

    功夫不负有心人,一个星期四的夜晚回到宿舍,她终于在一本蓝色的日记本里看到几段和努迪有关的歌曲。她如获至宝,认真细致的研读起来。这篇日记抬头标注的是一年前的2月13号22点,男朋友抄录了努迪两首歌的歌词。一首大气磅礴,气冲云天的《玫瑰星球》,一首风格迥异,遣词沉郁悲怆、忧伤至极的《不朽之春》。

    《玫瑰星球》以魔幻拟人的手法赞颂自然界的两股力量,歌词写道:

    暖流,寒流

    永不休止地战斗在你攻我守,有我无你的轮回之中

    一个坚守她冷酷到底的绝情傲骨

    一个永葆他热血熔炉的千古豪情

    一个放不下极地天堂的绝美冰川

    一个舍不得赤道故国的至臻情火

    燃烧他们亘古不灭的七情六欲

    斗转星移,沧海桑田,新仇不断,旧怨难平

    他们是势不两立的仇敌

    是睚眦必报,寸土必争的万世对手

    是悲天苦地的凶神恶煞

    是游戏人间的魑魅魍魉

    是流泪星球永不妥协的战争狂魔……

    寒流,暖流

    电闪雷鸣地纠缠在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云泥之间

    以仙山幻城的爱情浓雾迷惑众生

    以沃野千里的玉树繁花明媚万物

    以星辰大海的博大胸怀魔法人间

    以翻江倒海的隐密誓言呼风唤雨

    绽放他们神奇壮美的宇宙之花

    朗朗乾坤,星光璀璨,激荡风云,纵古横今

    他们是冰火相融的朋友

    是相爱相杀,自由天地的欢喜怨家

    是缤纷世界,从不缺席的传奇妙客

    是伟大的自然生命,永远流转的山海星云……

    《不朽之春》的歌中写道:

    童话泛黄叶风起凋零,四海寒冰封乾坤。离梦中可否曾推——地碧天蓝明媚之窗?

    鸿雁恼传送此心呼唤,守望里风雨飘摇,浓于水此情不老——缘分为何失意人间?

    无情剪断风筝之弦,迷失的方向,彩色天堂?苍天无语地沉默,心是最脆弱最脆弱,能共谁托起昨日陨落的希望?

    夜幕降临在心门,情是最凌乱最凌乱,牵手谁渡过无形苦海的边界?

    当北风张开落叶自由重生的翅膀,到处是不朽梦想的春天,风劲吹,冰冻山河动了心;

    当北风张开落叶自由重生的翅膀,希望是凤凰涅槃的焰火,心不悔,天宽地阔星辉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