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云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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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猿翼关内纷争起

    璠玙二人穿林过岗,行了半日,翻过一座高岭,见山下波光粼粼,安若明镜,自西向东涛涛而去,却是一条里许宽的大河。

    河北岸,一座雄关屹立,关后屋宇林立,人烟稠密;南岸滩涂上,建起一座渡口,码头上一队官兵把守,来往行商排队卸货登船,井井有条。

    “想必这便是汸水,对岸便是猿翼关了。只是渡口官兵,好像并非句吴所属。”璠玙言罢,当先向山下行去。

    榑位追上前去道:“大兄有所不知,几百年前,这汸水南岸确属句吴。但后土国力日盛,渐渐蚕食,句吴不敢相争,南岸渡口便被后土把持。货物人员渡河费用高企,渡河后货物入猿翼关还要收税。”

    “后土如今这般跋扈了吗?”璠玙摇摇头,不再多言。

    二人行至码头,递交路引,交了船资,与一群商人同坐一艘渡船,向对岸行去。

    船行渐远,南岸码头上,一个官兵借口方便,行至背人处,自怀中掏出一只信鸽,将一纸卷绑在鸽子脚上,抬手放飞。

    那士兵抬头仰望,见信鸽振翅高飞,片刻间便越过汸水,飞入猿翼关,才放下心来,不动声色回到队列中去。

    璠玙二人下船行至关前,城门士兵稍加盘问,收了入城费用,便放二人入关。

    城中车水马龙,商贾云集,人流如织,摩肩接踵。

    “中原后土,果然强盛,连这边关城镇,都有如此繁华气象。”榑位自进城后,便好奇四望:“我句芒亦幅员辽阔,却无这等鼎盛之城。”

    璠玙道:“后土地处五国中央,本就是周边四国往来沟通之中心。又坐拥沃野千里,王室手中有神器息壤,可保四境年年丰产,有如此气象,乃是必然。”

    二人边聊边走,不知不觉便离城门渐远,忽听得身后远处呼喝不断。璠玙二人转身观望,却见城门士兵正驱赶行商。不一时,只听“咣当”一声,城门已闭,门闩砸落。

    城中百姓皆不明所以。璠玙抬头望日,对街边一摊贩道:“未时刚过,怎么就关闭城门了。往日里也是此时闭城吗?”

    摊贩摇头茫然道:“往日都是酉正关门,亥初宵禁,今日不知为何这般早。城中还有些行商小贩住在城外,此时突然关了门,叫他们去何处过夜?”

    众人正自奇怪,却听闻南北街道两端铿锵有声,各有一队士兵自街道转角处列队转出,持矛逼近。“哗啦”声响中,街道两侧二楼窗户尽皆洞开,各有弓箭手就位,弓拉满月,引而不发。

    街上行人被围在当中,瑟瑟发抖,不敢稍动,此时马蹄声响,一将策马而来,行至近处,持剑斜指璠玙二人道:“大胆贼人,还不束手就擒,闲杂人等,速速退去。”

    众行人小贩闻言,慌不择路,人仰马翻,俱往街边酒楼茶馆拥去。不一时,街面上便只剩璠玙二人孤零零而立。

    璠玙转头四望,前后士兵约有百十人,装备精良,与句吴兵丁截然不同。璠玙转身面向那马上军将道:“这位将军,可是有什么误会?我与东家自句芒而来,游历各国,今日刚自句吴过关而来,从未行歹事。”

    那军将冷冷一笑:“你这贼人休要狡辩。你自以为易容改面,我便认不出你了吗?今日入了我猿翼关,便叫你插翅难逃!”说罢一挥手,两边持矛士兵便向二人逼去。

    “贤弟从未与后土之人打过交道,看来是我连累贤弟。贤弟易容之法精妙,我自问难以识破,想不到后土如今竟有如此能人异士。”璠玙拍了拍榑位肩膀,向街边店铺望了一圈,记住所有弓箭手位置。

    “大兄,这城中寻常百姓甚多,莫要伤及无辜才好,我们先逃出城去再做打算。”

    “嗯。”璠玙点点头,提竹杖往石板路上一点,那三尺长短的青石板“啪”的一声碎成二十余块。竹杖一挑,那二十余块碎石便漂浮在璠玙面前,上下沉浮。璠玙轻哼一声,挥袖一甩,那些碎石便四散而飞,直奔楼中弓箭手而去。

    “啪啪”连响中,那些弓箭手连一丝反应也无,便头中石块,昏死过去。此时箭在弦上,那些弓手一撒手,箭矢便胡乱窜了出去,竟有半数箭矢向街上士兵飞了过去。

    璠玙挥袖打落飞向二人的箭矢,趁众士兵躲避箭矢,队形稍微散乱,拉住榑位,便向北面士兵冲去。

    那些士兵显然训练有素,惊而不乱,此时见二人冲来,皆呐喊一声,持矛逼向二人。

    璠玙冲进士兵一丈之地,左脚重重一踏,那些兵丁脚下土地竟像水波一样,荡起两尺高的土浪。众士兵站立不稳,纷纷跌倒,璠玙二人趁机一冲而过。

    璠玙每每踏地,便有气浪翻涌,二人纵出二十余丈,却听身后马蹄声响,那军将带领士兵紧追不舍。

    璠玙停下身形,手持竹杖往石板路上横着一划,那宽有丈半的石板路便似宣纸一样被划开一道平滑口子。璠玙将竹杖交在榑位手中,沉腰坐马,双手伸进裂口,轻喝一声,双臂轻抬,那一丈半宽的石板路像一张毯子,竟被璠玙整个揭起。

    璠玙沉肩,猛地一抖手中石板路,却见他二人冲过的二十余丈石板路,似一条兽皮毯子,被整个抖飞起来。那军将带领士兵追在二人十丈之后,正踩在石板路上,此时亦被被抖飞起来,一时人仰马翻,哀声四起。

    璠玙扔掉石板路,三尺石板散落一地,烟尘四起。

    待众士兵忍痛起身,璠玙二人早已鸿飞冥冥,不知所踪。

    一士兵伸手欲扶那军将起身,却被军将一把甩开,坐在地上怒骂道:“上头哪个蠢货,竟让我等对付一个晖阳境炼气士,疯了不成!”

    璠玙二人跳出城墙,一路向北,直逃到亥初才停下身形。此时二人身处原野,身周麦苗随风而荡,远处几点灯火隐隐可望。

    榑位轻舒口气:“后土多平原,少山地,却是不好躲藏。还好此地地广人稀,无人得见你我二人身影,应是追不到此处了。”

    “我久未出世,于后土并未行不法之事。此番离乡,仅有寥寥数人见过我真容,其中只有一人分属后土。想不到他竟是后土庙堂之人。”璠玙眯眼道:“此人初见时言语间不尽不实,却不知为何事捉拿于我。”

    “你与他无仇无怨,刚进后土地界便差人拿你,莫非当年尧光惨事果有后土之人参与,如今元凶识破你身份,欲行灭口之事?为今之计,只有避开人烟,走荒僻处了。”榑位道。

    “我易容改面,易服而行,又身无长物,他又如何识破我的?难道是这紫竹杖?”

    “极有可能,这竹子紫金颜色,华丽非常,与寻常竹子大不相同,被人认出也属平常。”榑位点头道:“大兄交予我吧,保叫他们再也认不出这竹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