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云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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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后土城外笑藏刀

    天色已晚,二人见无人追来,便于旷野中席地而坐,盘坐调息。

    次日清晨,璠玙行气一周天后醒转,却不见榑位踪影。转头四顾,却见远处田间一棵槐树上,榑位正坐在树梢不知做些什么。

    一刻钟后,榑位兜着衣襟跳下树梢,一路小跑回来,放低衣襟献宝道:“大兄且看。”

    璠玙抬眼望去,却见榑位兜了一堆槐树嫩叶,不禁奇道:“贤弟摘些树叶作甚。”

    榑位嘿嘿一乐,自璠玙身侧抓起横放于地的紫竹杖道:“大兄忘了,我要让它改头换面。”说罢,抓起一把树叶,碾碎开来,均匀涂抹于紫竹杖上。

    璠玙奇道:“我素知蓝草、红花可做染料,却不知槐叶也可。且这紫竹光滑堪比铜镜,点尘不染,这般涂抹,岂不白费功夫。”

    榑位涂抹不不停,略带得意道:“若论对各种植物了解利用,天下五国无出句芒其右者。我们木系炼气士,终生都与植物为伴,自有许多不为外人所知的妙法。”

    不一时,槐叶用尽,此时紫竹杖上绿紫斑驳,好不奇怪。却见榑位将竹杖向空中一抛,右手运气向竹杖上一抹,那竹杖便漂浮于空,其上绿光盈盈。榑位接住竹杖,待绿光消散,便递给璠玙道:“这紫竹即便如何光滑,其上也有细小气孔,只是肉眼难辨罢了,将绿叶碾至极细,便可附着其上,不怕褪色。”

    璠玙接过竹杖,却见原本色呈紫金,华贵不凡的紫竹已化作六尺一段青竹,与寻常竹竿再无分别。不禁感叹道:“神乎其技,为兄只知练气强身,争强斗狠。今日方知,练气之道博大精深,有这许多神妙技巧,当需终生求索。”

    榑位又拿出两片叶子道:“你我易容而行,想必再不会被人发觉。只是昨夜奔逃,不辨方向,我们寻个人家问路吧。”

    璠玙向东一指:“昨夜我见东边二三里外有灯火隐现,想是有农舍村落,便去那里吧。”

    二人东行片刻,果见一座村落。村中农舍错落,皆是稻草围壁,抹泥为墙,草木为顶,极是简陋。

    榑位见之,皱眉道:“这一路行来,作物茁壮,想必又是个丰年。想来传说不假,后土有息壤神器,可保风调雨顺,土地肥沃。但观农舍,这些农人却是困苦难当。”

    “年年丰收不假,农人困苦亦为真。再多收获,也难抵官家横征暴敛。普通农家,只能剩些口粮,勉强度日罢了。五百年前便是如此,想不到如今依然如故。”

    二人神色低落,不再多言,于村中寻了一位中年汉子,问得路途,便向北离去。

    越往北去,道路越宽。二人漫行三日,这日午时将至,一座宏伟巨城终于远远在望。

    只见二三里外,一道五丈余高的厚实城墙延绵十里,一道三丈高城门洞开,似猛兽之口,吞吐人货。城门外人货车马,排队入城,队伍延绵一里多地。

    城外二里外,一座高大客栈耸立道边。此时正值饭点,客栈门庭若市,热闹非常。

    璠玙二人练气有成,习惯了风餐饮露,此时不觉腹饥,正欲排队进城,却自客栈中跑出一青衣小厮,拦住去路。

    那小厮拦在二人身前,拱手道:“两位贵人,我家主人在客栈中备了茶饭,请二位移步。”

    璠玙闻言奇道:“我二人于后土并无故交,你家主人是谁,为何宴请于我?”

    小厮低眉道:“我家主人说了,自前日融天一别,时常想念,今日相逢道左,喜不自胜,还请卫贤弟赏光。”

    璠玙双眉一挑,“嘿”了一声道:“善,前头带路。”榑位不明所以,但也并不多言,沉默跟在身后。

    客栈二楼,一座雅间。小厮推开房门,便低眉立在门口。璠玙当先步入房间,却见室内陈设古拙,中央搁着一张八仙桌,桌上摆满各色菜蔬。主位上,一位素衣贵公子正轻摇折扇,正是后无忌。

    璠玙拱手道:“果然是无忌兄,今日携胞弟初到贵地,叨扰了。”

    “哈哈哈,贤弟见外了,你我一见如故,既然到了后土,为兄怎能轻慢与你?”后无忌开怀大笑,起身引二人入座。

    璠玙二人于后无忌对面坐定,端起青瓷茶盏,一饮而尽道:“前日枥茶清香,至今回味无穷。”

    后无忌轻笑一声道:“枥茶稀少,得饮一盏,已是幸事。且无甘露石壶与七色玉茶盏,枥茶也要失色不少。”

    璠玙放下青瓷茶盏道:“无忌兄摆下这一桌宴席,莫非早知我要来后土城?”

    “贤弟不要客气,我们边吃边聊。”后无忌轻摆手中双箸道:“我世居后土城,消息自然要比贤弟灵通些。只是贤弟不要误会,猿翼关之事,为兄也是后来得知。幸好贤弟二人实力高卓,化险为夷。”

    璠玙二人并不动筷,稳坐道:“无忌兄可知,猿翼关守军因何构陷捉拿我兄弟二人。”

    “个中详情,我亦不知,若日后探得内情,必为贤弟周旋一二。”后无忌摇头道:“贤弟二人可是欲入后土城?这后土城乃后土国中枢之地,城高墙厚,守卫严密,王室与各豪门,多有供养练气之士,非猿翼关可比啊。”说罢端起茶盏,浅饮一口道:“算算日子,今年枥茶采摘,也就在这几日了。可惜茶叶稀少,恐难竞争啊。”

    璠玙见后无忌言语之中似有提醒之意,一时敌友难辨,转念问道:“无忌兄是如何认出我的?”

    “此中秘辛,不便相告,否则为兄有性命之忧。为兄亦十分好奇,贤弟身上有何秘密,值得如此大动干戈。”后无忌手中折扇指天道。

    “无忌兄说笑了,我一向奉公守法,此事想必有些误会。多谢无忌兄盛情款待,我兄弟二人还有要事在身,这便告辞了。”璠玙见后无忌顾左右而言他,不愿耽搁,起身告辞道。

    “余生长久,自有再会之期,贤弟保重。”后无忌也不阻拦,举杯遥祝道。

    璠玙二人出得客栈,榑位悄声道:“我二人改头换面,后土城刚至,便被察觉,会不会身上被人做了手脚。”

    璠玙沉吟道:“你我修为亦不算低微,身体发肤,了如指掌,这天下又有几人能在你我身上暗做手脚,不被察觉?本想先进后土城探听中原如今情形,既然已被识破行藏,若强入后土城,便如羊入虎口,不若直取休与山,到时见机行事。”

    “那后无忌心思深沉,实不可信,不如暂退,待风头过去,再探不迟。”榑位担心道。

    璠玙道:“若找不到被识破缘由,总有危险。休与山在后土城东南三十余里,你我先混进入城人群,假作进城,趁乱向休与山方向去,途中便宜行事。”

    榑位点点头,不动声色间自路边树上摘下两片叶子,二人悄无声息间便再次变幻形貌,混入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