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我也想当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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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太子

    段峙的赵王府倒是朴素,除了王府该有的仪制以外,并不堂皇。

    从段峙口中,段然了解到了这些日子邺城的变化。尤其是得知他那几位哥哥的所作所为后,段然不免心中骇然。

    “也就是说,自我以上,除了段哲前途未卜以外,竟全都留任京中了?”段然问道。

    “不要说得这么可怕。抛开段基得天独厚,其实也就我和和六弟两人罢了。”说着,段峙搓了搓手,殷切地说:“小然,父皇恐怕要重重地赏你?”

    段然不解道:“怎么说?”

    “你做的多大事自己还不清楚么?这些日子,朝堂上已经有人说了这样的话,诸位成年皇子,只有你是可造之才!”

    段然依旧不解。

    段峙嗔了段然一眼,说道:“段基在尚书房的所作所为鲜有人知,但毕竟是特殊情况,因此不好评价。”

    “剩下的几位皇子,你四哥我在云州枯坐一年,庸庸碌碌。段林那小子在户部虽有‘能吏’之名,却不过是按部就班罢了,怎比得你?况且父皇钦点他做了个饮酒作诗的魏王,那么他的能力如何,便也如段基一般,不便议论了。”

    “至于段哲,连白得的功劳都把握不住,反而还闯下了大祸。算来算去,只有你是在勤恳为官之余,还能立下大功的。”

    最后,段峙指着段然笑道:“与你相比,我们都成了皇家败类了!”

    听罢,段然也笑着劝慰道:“四哥你的云州之行,他们不晓得,你我还能不明白吗?”

    说得正是段基暗箱操作将段峙“贬”去云州一事。

    转而,段然神色却突然严肃下来,问道:“莫不是捧杀?”

    段峙也面色阴沉,低声对段然说:“不清楚。但无论如何,你我兄弟,是真不能见容于段基他们了!”

    随即,段峙盯着段然,问道:“七弟,你还记得我在出宫时对你说过的话吗?”

    按夏国惯例,皇子自六岁起须拜别生母,入麟德院接受皇家教育。此后直到十八岁成年,除逢年过节外,院内皇子不得擅自离开,院外人等也不得无故探视。

    正是由于这种相对封闭,段峙这种母族弱小的皇子,才得以在少年时与段基于麟德院内分庭抗礼。

    但许多皇子的悲剧也由此而生,在麟德院,他们意气风发,为诸子之首。但在成年出宫后,却不得不面临巨大的落差,有些人生来就具备了他们不曾拥有的优势。

    过去,段基与段峙这两位皇子就颇有龃龉。段基先被皇帝征召出宫,掌握了种种优势后,乃对段峙挟私报复。

    对此,段峙极不服气,在得知自己将去云州啃沙子后,心中满是悲愤。临行前,他对段然袒露心迹——段基越是针对,他便越是要争太子。

    当段然还在回忆当日的情形时,段峙依旧紧盯着他,说出了那句让段然震骇莫名的话:“七弟,哥哥真心问你一句,你想不想做太子?”

    段然讷讷不言。

    似乎预料到了段然的表现,段峙坦然说道:“小然,今天从我见到你的那一刻起,我便知道,你再不是当年麟德院里跟在我身后的弟弟了。我从你的眼睛里看到了野心,还有跟我一样的隐忍。”

    说着他伸出手掌制止段然的辩解,示意让他继续说下去:“你有了这样的想法,我很高兴,真的。”

    然后,他转过身去,看向南面门口的影壁,说道:“从今天开始,你我兄弟二人,将是对手,也是同道。你不用承认,也不用不承认,哥哥我别的本事没有,以眼观心却是在行的。”

    “就好像段林。段基总以他为手足心腹,对他言听计从,觉得这位六弟会不留余力地辅佐他成为太子,然后继承大统。”

    段峙轻蔑一笑,骂道:“蠢货!段林一定是把他当成梯子和挡箭牌了。我敢确定,等到段基将你我,或者以后出现的任何对他有威胁的皇子都除去后,就轮到他自己的末日了。段林也想当太子!我在他的眼睛里看到的。”

    接着,段峙回过头来说:“段然!想当太子没什么不对,我们都是父皇的儿子,凭什么不能当太子?进了尚书房便以为自己胜券在握,可笑!”

    他眼神赤裸,直勾勾地盯着段然,说道:“父皇到底还没正式确定太子人选,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在京城站稳脚跟,然后把段基拉下来!你不用回答我,你会这样做的。”

    段然沉默以对。

    ……

    按照流程,段然明日要去宫中面见皇帝,届时对他的封赏便要基本落定,待到下月初一的朝会上,明文宣读。

    夜里,段然辗转反侧。拨门行至堂前,月色如水。

    见周辅住的客房依旧闪着灯火,走了过去。刚到门口,听里面传来一句:“门外可是殿下,快快请进。”

    原以为周辅夜半不眠,该是正在挑灯夜读,却不料其只是坐在床上,闭目养神。

    施罢一礼后,周辅随意请段然一同坐在床边,其人淡然一笑,问道:“殿下可是心有烦恼?”

    于是段然便将今日兄弟二人的谈话讲与他听。段然讲得细致,周辅听得用心。

    等到段然说清其中原委后,周辅拱手便问:“殿下白日里虽未答复赵王,但想必心中自有计较。辅有一问,诚心请教殿下,望殿下不嫌冒犯。”

    段然伸手示意其讲问题讲出来。

    “殿下是否想当太子?”

    段然眼神顿时锐利起来,细细地打量了眼前这青衫文士后,坦然说道:

    “想!”

    虽早有预料,但此刻周辅依旧不免欢欣鼓舞。

    只见其人站起身来,整了整身上衣衫,郑重下拜:“殿下既有此等雄心,辅则愿效犬马之劳,望殿下不弃!”

    段然赶忙起身将其扶住,说道:“你我何必再行如此大礼。”

    重新坐下去后,周辅拱手说:“殿下,主择臣而臣亦择主。”

    “昔日兴山一行,殿下看出我的暗示,识破邓平之计谋,此为智。”

    “虫儿山民虽心有苦衷,却行大逆之举,殿下不杀,此为仁。”

    “冒天下之大不韪而行度田之事,此为勇,更是兼有廓清天下之大义。”

    “拔擢辅于草莽之间,托以政务。凡有疑难,必恳然问计。此为信,亦为恩。”

    “如此种种,亦不缺雷霆手段,真人主之姿!早在兴山,辅便已心折于殿下了!”

    听周辅如此说,段然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周辅确实是个人才,段然也很重视他。

    周辅继续说道:“辅心中也有宰天下之志,今逢明主,一见倾心,如此便只剩下一件需要确定的大事了。”

    “何事?”段然问道。

    周辅昂首答道:“此事,便是须确认,殿下自己,是否有囊括天下之雄心!”

    段然心中恍然,于是索性做大,沉声便说:“既如此,若弼为何还喊我殿下?”

    “主公!”周辅再度轰然下拜。

    段然将其扶起,说道:“明日拜见父皇,我向父皇请赐个字,以后若弼便以字称我。”

    三度落座后,段然又将京中局势,尤其是段基、段峙、段林等皇子的情况,以及自己的境遇、疑虑,都和盘托出。

    周辅不假思索,答道:“搬倒二殿下、冲击太子之位,目前都还较远。但有一件事赵王殿下所说不假,便是要争取如几位殿下一般,留任京中!”

    “为之奈何?”

    “殿下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