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我也想当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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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皇兄,我也想当太子

    朝臣的大肆鼓吹确实不是捧杀,但也的确是别有用心的。

    就周辅的判断,这是反捧杀之道而行之。皇帝或许会因为他们的吹捧而龙心大悦赐下重赏,但毫无疑问的是,他绝不会因此就定下太子人选。

    基于此等心理,那些不愿意段然留在京城的人,便索性顺水推舟,主动替段然争取一笔不菲的赏赐。

    如果皇帝真的颁下了一个晋王重爵,段然便没有理由拒不赴任,除非他心里正在算一笔更大、更赚的帐。

    届时,想方设法要留下来的段然,便真成别有用心了。

    用段林的话来说,这叫“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

    今日并无朝会,但皇帝总是有批不尽的本章,段然须前往尚书房拜见。

    二皇子段基一早便等在了尚书房前,见段然姗姗来迟,急忙迎上,说道:“七弟终于到了。”

    随后,他走回门前,同侍立在侧的黄门讲了两句话后,就又回到段然身前。双手扶着段然的肩膀,打量了几遍后,他才说:“许久未见,原还担心七弟在归州吃得如何、睡得如何,有没有瘦了。今儿一见,皇弟反倒壮实了不少。”

    对段基如此长辈作风,段然也只笑着应和。

    段基指着尚书房说:“父皇手上还有一封奏折,等批好了,就会宣七弟进去,弟不妨稍等片刻。”

    段然应诺。

    过了好一会儿,皇帝的贴身太监张华便从尚书房内走了出来,朗声道:“陛下宣七殿下入内觐见。”并未提及段基。

    随张华走进去后,段然郑重下拜,喊道:“儿臣拜见父皇。敬问父皇圣安!”

    低着头,只听身前传来一句:“朕安。”

    段然这才抬头看房内景状——一座龙榻贴着南墙靠窗的位置,榻上摆一张小案,案上有笔墨,茶盏、香炉,以及许多本章。段然的父皇,夏国之主段言,便坐在案几之前。

    看着跪在地上的儿子,段言轻声说道:“起来吧。”

    段然听命。

    “离家一年,你的身子如何?听说你在归州,整日忙于政务,这不好,该劳逸结合才是。”看着身材瘦长的段然,段言问道。

    段然躬身拱手,答道:“儿臣多谢父皇挂念。归州之下民户两万,南征军中勇士二十万,儿臣实在不敢懈怠。”

    “归州刺史邓平何在?怎能将一州重担全压在你的头上?”

    段然这才明白,所谓对自己忙于政务的关怀之言,不过是在敲打其贪权之心罢了。

    既如此,段然也不敢忤逆皇帝,因此也不辩解。只说:“邓刺史被征南将军召至军中,因此儿臣及归州诸同僚,都须多分担一些。”

    至此,所谓段然智破奸贼的戏码,便成了曹原以军法惩治污吏。

    不过段然也没当回事,毕竟整治邓平,一是因为邓平确实有罪,二是为了掌握归州权柄。而今邓平早已认罪伏诛,段然也办完了对归州的改造。

    至于采用什么说法,已是无关紧要了。

    段言指示张华搬来一把椅子容段然就坐,于是段然再度行礼。

    待段然坐下,段言便问:“你启程回京之前,可曾对归州有所安排?”

    段然拱手回答:“对于归州的情况,朝廷自有法度。既无刺史坐镇,归州别驾吴颁理应暂代刺史之职,等待吏部任命的新刺史赴任。因此儿臣除了厘清流程以外,并无特别安置。”

    “该当如此,朝廷既有明文,一切便应当按规矩办。你做的不错。”段言颔首称是。

    “朕查了吏部去年的考评,王举道也算个干吏。你的报功折子朕看了,懂得让功,是好长进。一统荆国后,朕预备调他去南面做个上州刺史。朝廷也得感谢你的举荐。”

    段言把话说得直白,段然也不好再做遮掩。不过自己只是推功于人,并未行举荐之事,因此心里难免计较起来。

    父皇这是在敲打自己,不该施恩于朝廷命官?

    段言却只摆摆手,催促段然离去:“你这一年,朕很满意,朕会给你个大大的恩典。好了,你与你母妃也分别许久,去看看吧。”

    段然暂时还不想离去,他怕的就是那个“大恩典”。自己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必须尽快把留京一事办成。

    但他手上也的确没有什么牌。

    段然只好将那件事摆到台面上来,虽然为时过早,却是不得已而为之了。

    段然轰然跪拜,说道:“儿臣有一事不吐不快,还望父皇指点!”

    “说。”

    段然依旧跪着,将头伏低,说道:“儿臣巡视归州,在辖下兴山,发现该地户口、田亩,与县中账册均有不小出入。查访当地百姓后,了解到土地兼并一事,民间早有怨言。”

    抬起头,段然沉声继续说:“此事关系重大,儿臣心中骇然,乃在兴山行度田之事,力求彻查县中真实数据,按实分配,却也遭受了不少阻力。”

    段言细细地瞧着地上的段然,骤然一笑:“你有这样的心思是好事。但此事不必再提,现今南征才是朝廷头等大事,不要伤了朝臣的心。去吧,你母亲该等急了。”

    说完,段言再度摆了摆手。

    待段然施礼拜别后,这位夏国皇帝面色阴沉。不久,他对张华说道:“去请乔焕之来。”

    ……

    前往后宫的路上,段然惴惴不安。

    从皇帝的话里,段然明白,他的父皇不是不知道此事,也不是不在乎,这毕竟是他的天下。

    但军威下的兴山小县尚且有张槐等人聚众抗命,那么若是整个天下呢?即使是父皇有时也会投鼠忌器。

    皇帝可能会留下段然,待机而动,也可能就此将段然封得远远的,以防止段然扰乱朝局。

    还得再做些什么。段然想。

    “殿下,这边。”

    段然的母妃李氏,原本只是住在丽人院内,怀孕后,才搬到受封妃子的后宫,住到了金水河旁的一座小宫殿,与段峙的母妃刘氏合住。

    这也是段然与段峙关系紧密的原因。

    见段然往那边走,引路的宫人便出言指引。原来自皇帝得知段然的所作所为后,便赏了李妃一处新住所。

    李妃现在一人独占一宫,殿宇更加堂皇,伺候她的宫人也更多了。

    这就是段然立功的好处。

    见到母亲身心依旧康泰,段然也放心了,母子二人聊了许久。

    也许皇家的真情,便只存在与母子之间。

    问到段峙母亲刘妃,段然这才知道其已然薨逝,联想段峙其人,心里颇不是滋味。

    直至日已西垂,段然才拜别母亲。这几日他仍须借住在段峙府上。

    回府后,段峙依旧热情。段然并不与他寒暄,而是在拱了拱手,严肃地说:

    “皇兄,我也想当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