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我也想当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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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度支

    所谓度支司,顾名思义,就是度量支出的财政部门,也就是负责做预算。最初度支司并不是一个优质衙门,由于大小财政支出均要由度支司计量,因此司内事务颇为繁杂。

    不过,那时候度支司的权力与其职能却完全不能匹配。在承担规划预算的重任时,该司却不能真正决定资金流向,因为真正管着钱粮的,是同为户部辖下机构的金部和仓部。

    在很长一段时间之内,度支司的权力都被金、仓二部侵占,成为了一个事多权少的逼仄部门。

    直到本朝户部尚书裴晨的出现。裴晨出身度支司,年轻时便与金部、仓部有过颇多龃龉。

    陆凤三年,裴晨除户部侍郎,判度支事,开始了向金部和仓部的反击。

    陆凤十五年,升任户部尚书,依旧判度支事。此后近二十年的时间,这位老臣都在户部只手遮天。新仇旧恨一笔笔算过后,金、仓二部彻底沦为度支司的傀儡。乃至如今那两部的郎中,都出自度支司,户部的左侍郎袁和,也兼判度支。

    是的,在段然这个新任度支郎中之上,至少还有裴晨、袁和二人能判度支事。

    魏王府中,段林拿出一部厚厚的笔记递给段然,打开一看,竟全是度支司的机要信息。

    从这一部门的历史沿革,内部构成,权责关系,到曾经以及目前正在开展的任务,以及相应的一系列公职人员,乃至与上下级、与兄弟部门的交往情况,等等等等。应有尽有,内容详实。

    段然看了好一会儿,极其惊喜,以至于日头偏西都未察觉。

    相对而坐的段林,一杯一杯喝他的茶,也不出言催促。

    直到府内侍从前来掌灯,段然这才惊觉。

    毫无疑问,这部笔记对段然日后工作的开展将有极大帮助。但让段然不解的是,段林为什么会把它交给自己?

    兄弟间的互帮互助?

    段然是打死不信的。

    合上册子,段然拿过茶盏喝了一口,对段林说:“六哥帮了弟大忙了!”

    段林洒然一笑,说道:“哥哥愚钝,在度支司一年,庸庸碌碌,没办成什么事,闲着无聊只好记了这些。但愿此物对七弟有用。”

    说着,又是一笑:“现在朝野不少人说咱们兄弟几个都是饭桶,我是大不服气的。你哥我虽然愚钝了些,却也知道七弟你是大才。”

    “来日做出了成绩,好好打他们的脸!”

    段然也跟着大笑,回应道:“弟这一年虽不在京城,却也听说了六哥在户部的‘能吏’之名。皇兄不必自谦,单这一本册子,岂是一般人能作得出来的!”

    段林也不作答,饮了一杯茶后,才苦笑道:“所谓能吏,不过是大家给我这皇子一个面子,哪能比得七弟你在归州做下的实事。”

    “话说回来,七弟你此番主政度支,一定要谨慎,我怕有人不想见你掌权。”

    这话不假,一个亲王,空降朝堂,甫一任职,便是一司主官。实在是太敏感了!

    不过段然还是问道:“六哥去年过得不如意?”

    段林脸上得苦笑越发重了,回答说:“若能如意,我又岂会得到一个‘酒王’的诨号!”

    把玩着手上的茶盏,段林继续说道:“咱们进了朝堂,到底都会成为异类,哪有人愿意同我等共事,最多不过相敬如宾罢了。你哥我在户部,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都有人代劳。后来进了度量南征预算的班子里,也不过是旁观。”

    “否则,我又哪有时间去写这东西。”说着,段林看向桌上的手册。

    转而,其人又洒脱起来:“也无关紧要了,你哥我是个懒人,只三分钟热度,若真接手了什么项目,非得头疼欲裂不可。哪有喝酒吟诗来得痛快?”

    懒人会花心思去写这些东西吗?段然想问。

    不过段然还是恭维道:“皇兄真是潇洒。”

    “退一步海阔天空罢了。”段林摆摆手。

    说完,段然拱手又问:“既如此,皇兄不妨再指点我一二,弟就职以后,该以何为抓手?”

    段林也坦然,回答说:“只看眼下,南征依旧是头等大事,你去了户部以后,便是坐在大堂上一句话业不说,到时候自能分一笔功劳。”

    “真想做事,愚兄得劝你再等等。我预计南征结束后,朝堂上会有大变动,至少裴尚书也该拜相了!”

    段然想了想,确实如此。

    虽然明眼人都知道,因为孙非的事,裴晨遭了池鱼之灾,被皇帝明升暗降,但到底不会影响到他的官声官运。十年内,裴家依旧是要走上坡路的。

    度支司在很长时间里,都是裴晨的禁脔,这时候不宜挑战他的权柄。

    “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段林说。

    “皇兄大才!”段然赞道。

    两人一边饮茶,一边又就前一年各自的事务寒暄。见快要入夜,段林便遣人去收拾出一件空房来,供段然休憩。

    待段然行至堂前,段林轻声一笑,说道:“虽有局限,却并非无事可做,七弟若能帮度支司谋些福利、争些权柄,也是裴尚书乐见其成的!”

    ……

    七月初一的朝会,按例只是君臣见面、互相问候的场合,不谈政务。但皇帝还是遣太监宣读了段然的一系列封赏任命。

    在这一天,“敕建代王府”的牌匾挂在了邺城东北的一座高门之上,段然坐在堂中,堂下是朝廷委派的参军、长史、典军等一系列代王府属官,他们俸禄也是由内府统一发放的。

    抛开爵位,这些人的品级比段然的郎中还要高些,不过也都是虚职。他没有封地,亲军被削到了只五百人规格,还不是常备。段然实在没什么家业供他们打理。

    这些人见完了礼,段然叫他们去收拾各自在王府中的住处。打发走一干人等后,他拿着从段林处得来的手册,去见周辅。

    许多事情需要与其一同研判。

    在王府内住了一晚,次日一早,段然便乘车前往宫城。朱雀门前,早有一绯袍官员相候。

    见段然下了车,便迎了上来,拱手说道:“可是代王殿下?在下袁和。”

    此人正是同样有权判度支司的户部左侍郎,段然的顶头上司。

    于是段然恭敬还礼:“怎劳侍郎屈尊?”

    袁和没有架子,笑道:“王爷当面,怎敢称屈尊?殿下头回来此办公,正该有人指引,不妨随我一同入城。”

    说着,便指使自家马夫引领刘全去停车等候之地。

    从朱雀门进去,沿着承天大街直走,经过几处公廨衙门后,东边便是尚书省,户部自然也在其中。

    带着段然,袁和走进一处处公廨。

    裴晨早有交代,今日在礼部办公,不必特地带去见他。

    跟着袁和,段然见到了右侍郎章宣,以及几位巡官,各司郎中,最后便到了度支司。

    来到此处,便无须袁和介绍,毕竟这算是段然自己的地盘,司内的员外郎、主事、掌固等人一一自行前来见礼。

    见过这些人,段然想起那部册子,确是各有对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