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明断冤狱
“哦?你是说,定远的盐矿,还未在官府手中?”看过滁州的一干档案后,段然出离的愤怒。
滁州刺史梁珪此刻战战兢兢,连头也不敢抬起:“回禀大人,是、是的!”
“滁州纳入我夏国至今已近五年!李响这些年在做什么!”李响正是前任滁州刺史,而今已被调到更南方去了。
“大人息怒!”梁珪大声喊道。
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后,段然才能和他继续沟通下去。
其实这事要归咎于荆国,早在数十年前,荆夏两国还未开战时,荆国就已经腐败得不成样子了。在那时候,便有几家豪门大户唆使盐场工人闹事,经过上下打点,建康中央决定采取息事宁人的办法,将盐场的三成分子交给工人,当然这三成最后还是进了那些大户的口袋。而自从开了这个缺口,这几家大户对盐场的渗透就更加的肆无忌惮,得益于荆国官员的腐败,最后竟被他们得到了共六成的干股,那时,荆国官方设立的盐使便没了作用。
前些年夏国攻克滁州,那些大户大多望风而降,在得到盐矿后,夏国自然不会如荆国一般,把盐场的控制权留给这些人。不过,为了防止手段过激逼反他们,因此还是给他们留下了四成的空缺,李响的办法是温水煮青蛙,随着时间发展下去,他们自然便再也顶不住夏国官府的压力,且李响也断定,这个时间会很快,也许就是荆国被全面平定的时刻。
但没等到这时间,李响却已先离开滁州,轮到段然接手了此地。
政策是具有延续性的,即便是段然,此刻也没办法完全推翻李响的计划,更不能说出直接用兵镇压这句话。错过了最适合用兵的时间,一切就都得慢下来了。
段然已经决定,在自己完全熟悉并掌握滁州政务后,巡县的第一个目的地,就是定远。
摆手让梁珪退下后,陈浩走进了公堂,将手中的几分文件放在段然案头,站在桌案之侧一拱手,说道:“大人,真找到了几桩案子!”
段然打开文件,一桩桩看过去,每看一件,陈浩便附声讲解。
“这一件,是本地大户孙氏之子欺压民女,不过在下觉得其中有问题,周先生觉得虽然这男子常被称为纨绔,但此案也许是那民女在诬告……”
“这一件,是重罪,一个私塾先生竟敢诽谤朝廷,但在下认为此人身份特殊,也许是被某些人陷害的……”
“这一件,在下觉得对大人你颇为重要,现在滁州犴狱里,正关着十八个打家劫舍的山贼,大人最好亲自去审一审……”
“……”
陈浩无愧段然对他的期待,短短几日,便将滁州正在审理的案件查了个精光,并凭自己敏锐的触觉,替段然找出了这些或有内情或较重要的部分。
段然也在他的指引下,对这些案件一一做出自己的判断。
这些年夏国初步进入滁州,因此为表现夏国的执法力度,以及与荆国黑幕政治的不同,许多案件都被当成了典型,杜绝任何花钱以求轻判的可能。
就比如孙利,就算是在邺城,这样的案子也都不算大,家里花些钱改个闭门思过的判罚是完全可以的,朝廷也并不认为这是贿赂,夏国律法专门讲述了这类情况,这些钱也属于是衙门的合法收入。
但李响执掌滁州时,为了表现出“为民做主”的态度,严格地判了孙利三个月刑狱。段然去监牢提审他时,他口喊冤枉,这也是常理,犴狱里的喊冤声总是此起彼伏的,段然在峡州就见识过,比如现在,另一间牢房里那十八个山贼,不照样也有人在喊冤吗?
段然坐在孙利面前时,他已经不喊冤了,对于段然的提问,他也都全力配合,知无不尽,很快就玩车个了对他的审讯。
据孙利所说,那个所谓的被他调戏的女子,其实是个娼妓,她在大街上卖弄风姿,但孙利觉得她丑不可言,因此出言羞辱,却从未动手动脚。
于是段然传唤了那个或是娼妓或是良家的女人,这女人从未进过牢房,一见其中景状,便如竹筒倒豆子般全说了出来。
她原来确实是个妓女,在被孙利羞辱后,另有一个纨绔找上了她,同时花钱给她改了籍,只要求她做一件事——诬告孙利。理由也很简单,那人虽和孙利一般都是纨绔,却常年不对付,如此大费周章只是想让孙利和孙家名声扫地罢了,乃至是说:“老子有的是钱,给你改籍才花几个?”
那纨绔也不是经吓的,一见段然,也就都全承认下来了。段然当即判那纨绔刑狱六个月,并放孙利回家,只是口头嘱托,还得在家思过一个月,改掉身上的纨绔习气,孙利自然点头哈腰表示一定。
至于那个女子,既然已经改籍成了良家,段然也不好好再将其打入深渊,便只罚她到织室做工半年以为惩戒。
这该是段然这些年来判得最简单也最快的案子了,前后也不过两日。
完成判罚后,段然见还有时间,于是提审了监牢里叫的最凶的那些强盗。
在这个时候的滁州,对于强盗,都是绝对的重判,首者斩首、从者充军,是最基本的判罚,并且官府的态度也一贯是只杀错不放过。
如今这十八人的档案便都放在段然面前,如果只看这些文件,这十八人里,最少有六人是清白的,他们有家有口也有耕地,没有必要去做山贼。
审讯这些人的方略,改成了察言观色。
没办法,之前他们一齐喊冤,进了审讯室后,看到一旁的刑具,又都一齐承认了,也只能通过察言观色,配合手上的资料和证据去做判断。当然,段然早在昨日便已经派出人手去这些人家里打探消息了。
最后得到的结果也很清楚,十八人中,有十六人是实实在在的山贼,另外两人也确实是普通农户。滁州捕快在抓获这些人时,有个黑心的,便将自家的仇人也逮了进去。
段然勃然大怒,虽然自己看不惯前任刺史李响在办事上的苟且粗糙,但也不得不承认,李响是个清清白白的官员,在滁州也没干过什么收受贿赂公报私仇的事情。
却没想到最先腐化的,是最接近老百姓的捕快。
因此段然立刻放走了这两个被冤枉的良民,剩下的人中,被最多指证为头领的那人,得了斩首的惩罚,剩下的人以及那个捕快,都被直接发配充军。
这些案子都办完后,段然终于开始审问起陈浩口中的那个身份特殊的私塾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