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我也想当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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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庄选

    成周十五年早春的一个深夜,陈浩匆匆回府。

    “子昂这两日不是在黄县么?”段然还穿着睡衣,看着风尘仆仆的陈浩问道。

    陈浩将手帕沾湿,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后,对段然说:“这几日在黄县,见到许多水师的兵丁流窜于街市,问了一嘴,说是军营里发了赏钱,就都出营花钱来了。”

    “耀之,最近是什么特殊日子吗?”

    “特殊?”段然仔细地想了想,却记不起什么来,只是说道:“眼下还在年里,许是得了些新年开营的彩头吧。”

    见此,陈浩也不说话,只自顾自地洗漱,这时,却听门外仆从轻声问候:“大人,夫人备了夜宵。”

    闻言,段然走到陈浩跟前,一把扯住他的手臂说:“子昂先吃些东西啊再休息。”接着,又冲门外喊道:“送进来吧。”

    夜宵是油炸的春卷和小黄鱼,配一杯茶,倒是吃得精神起来了,胃口既被打开,段然又对下人吩咐道:“再去下两碗面吧。”

    待面条端上来,喝一口汤,蓬莱阁里请到的厨子,盐口拿捏得很准,忽然,段然眉头一皱,“盐?”他嘀咕了一句。

    在登州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颁布新盐政。户部的公函已经送达,在滁州等三处试点的运营情况颇好,各地盐场产量大幅提升,收益也得到了极大的增长,因此朝廷决定依此办法推行全国。

    这是意料之内的事情,段然在滁州早已亲自核验了盐务的各项数据,而今登州沿海也有不少盐场,正该顺势将新政推行下去。

    政令甫一下达,便有许多盐商联袂造访了刺史衙门,一个新的政令,会造福一大批能因之获益的群体,但也有可能会伤害到许多既得利益者。

    新盐政虽是由段然提出,但他也不敢粗心大意,一再声明了关于新政利弊,诸如从业者必须脱离原籍成为盐户、从商人员须自负盈亏等,却依旧打消不了他们的热情。

    放下筷子,段然看向陈浩:“子昂这几日在黄县可有发觉?”

    “隐约有了一些,但还要再去其他几县看看才能确定。”陈浩说。

    “好,但子昂,你还要再帮我好好看看登州的几处盐场。”

    陈浩神情狐疑起来,段然也将心里的猜测告诉了他:“初十,朝廷的公函到了登州,说的是在全国推行新盐政之事,我在想,水兵们得到赏钱,会不会与这有关?”

    随即,段然又自问自答道:“但如果有盐商行贿,为什么不来找我这个刺史,不去走户部的关系,而是选择给范疆钱呢?也许是我多疑了。”

    陈浩顿时严肃起来,胡乱两口吃干净了面条,说道:“我明日就走。”

    “带上刘全。”段然说。

    ……

    出于心中的疑虑,段然中止了与盐商的谈判,开始名人对这些盐商进行资质审核,尤其是与登州官场、水师以及各处盐场的关系。

    很显然,各家盐商的底子都异常干净,完全查不出什么东西来,段然心里对此也早有准备,只是此刻在手上没有任何有用信息的情况下,也只能采用拖字诀。

    段然决定,先以带领盐商视察盐场的理由,将此时按住,顺便也能与陈浩一明一暗、互为表里。

    蓬莱作为登州水师的大本营,沿海基本被封锁,不予开发盐田,这是硬规矩。其余的黄县、牟平、文登,倒是都有不少盐场,段然就带着一大批盐商,往来于几县之间,消耗了好些时日。

    二月,段然没等来陈浩,却等到了户部的特使,说来也巧,其人正是段然当初的下属,度支司掌固庄选。

    户部派庄选来登州显然是经过仔细考量的,实在是因为段然在滁州时,顶着便宜行事四字,可谓神挡杀神。而滁州成为新盐政试点的两年,一应本该归给户部的收益,都被段然大手一挥,拢进了刺史府。如今段然到了同样产盐的登州,户部自然担心会重蹈覆辙。

    挑了庄选来,无非是希望借曾经的同僚旧属之谊,让段然能对自己出身的户部,产生一丝丝顾念之情来。

    他们其实错料了段然,此来登州,他原本就是准备踏踏实实为一任刺史,循规蹈矩,不逾越任何权柄,更何况还有冀州外与皇帝段言的夜话。

    不过既然是庄选来了,本着不用白不用的心思,段然将他叫到了刺史府。

    庄选一进门,便恭敬行礼:“下官拜见大人,数年不见,大人更显英武了。”

    段然摆了摆手,笑道:“就别恭维我了,快快坐下吧。”

    待庄选入座后,段然便开始叙起旧来,其人也一一回应。

    据庄选所说,六部的那些个高官们,早已随皇帝一起回了邺城,之后的朝会上,关于《成周律》的制定便已提上了日程。

    冀州刺史连宾,而今成了新任大理寺卿,虽依旧是从三品的官阶,但毕竟是京官了,而且甫一就任,便接手了新律的编修任务。

    至于原来的大理寺卿,则官升一级,做到了刑部尚书的位置,原刑部尚书平调为礼部尚书。值得玩味的是,原礼部尚书孙非,竟得到了御史大夫的职位,原御史大夫,则入了门下省,并在政事堂中与裴晨一起养老。

    户部尚书乔焕之,他对新法的构想与连宾不同,作为平衡,他的官职虽无改变,却也加入到了新律的编修行列,成为该项目中仅次于连宾的二把手。

    喟然长叹一声,段然已是明白,其父皇对新律的路线,大体上是要依照连宾的想法,从严从肃了。

    待朝中变故都聊了不少后,庄选这才开口问道:“大人,不知登州今年的盐引?”

    然而段然却不急着作答,只是说道:“你是哪里人来着?”

    庄选似是有些焦急,但也只得拱手答道:“下官是雍州人。”

    “那好。”段然一挥手道:“登州乃我朝东极,毗邻大海,你生于雍州、职于邺城,恐怕是没见过这海滨风光。就先歇息几日,本官陪你去海边逛上一逛,尝些新鲜的海货。”

    “你先回客房吧,等我将案头的文书处理掉,便领你到蓬莱阁去,咱们故旧同僚,许久没在一起喝过酒了。”说完,段然便低下头,再也不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