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蜉蝣录:我真不是盗墓贼!
繁体版

0009章 以文会友

    去年三月中旬的一天,我跟教授两人准备好行囊,从广州火车站出发,预计在南宁逗留一天,先与广西植物研究所的研究员汇合,一同乘坐汽车前往此行的目的地——广西大化,进行为期半个月的溶洞科研考察。

    收拾停当之后,女友张晓倩送我俩到车站。

    临上车前,张晓倩千叮咛、万嘱咐,要他老爹按时吃药,万事不能逞强。说完便转头对我耳提面命,要我时刻照顾好她爹云云,不知情的人听到,还以为他爹生活不能自理。最后甚至要我写下军令状,表明她爹要是寒毛掉了一根,以后就不理我了。

    听她这么一说,可不是玉林人过节——要了狗命嘛!我自然是向天发誓,会早晚核对她爹的寒毛,保证回去有增无少。否则,天打五雷……张晓倩见状赶忙伸手捂住了我的嘴,“哼”地一声,娇嗔道:“跟你说正经事呢,你可别给我卖乖!”

    教授见我们俩打情骂俏便识趣先上车。眼看差不多发车时间,张晓倩又上下检查了一遍应用之物,看得出来,她除了不舍的心情外,更多的是顾虑。

    想来也是,为了我的前程,不惜让她本该退休的老父亲奔波劳累,总归于心不忍。看她眉头紧锁,只好安慰她道:“别担心,我们很快就会回来了……回来我们就结婚,好好孝敬我们爹妈!”

    “谁……谁说嫁给你了……”张晓倩一听结婚,小脸一红,噘起樱桃小嘴,微侧着身体说道,“你都还没跟人家正式求婚呢!”

    “我都给你爹‘鞠躬尽瘁’好几年了,私底下也早就把我当女婿培养,还要求婚这么俗套嘛!”

    “那当然!哪个女孩子不想要个浪漫的求婚仪式!”

    “那等我回来,给你安排一个大大的惊喜!”

    张晓倩羞怯道:“那……那我可期待你的表现喽!”

    临别在即,我拉着张晓倩的小手,看着她眉目含情,想到即将分别一段时间,少不了要腻歪一阵,我一把搂住了她的纤腰,正要来个吻别。却听到窗户一声咳嗽,我下意识瞥了一眼,教授不合时宜的从车窗探出头来。

    我赶紧在晓倩的背上拍打两下作势告别抚慰,这才依依不舍地跟张晓倩分手。

    “还有,嘱咐你的事情别忘了……”我刚转过身去,张晓倩又追了上来,见我莫名其妙的表情,“拍照的事,让我爸退休了好有个念想。”

    上车后,心里仍有些许忐忑,除了是第一次跟教授单独出远门外,还有因为这次开小灶的缘故,万一途中有什么差池,或将来走漏消息,恐怕波及教授的声誉,那肯定会让张晓倩伤心。

    教授似乎看出我过于紧张,跟我说起了他年轻时候野外科考的经历,除了那会涉世不深的心态以外,还说了许多因不熟悉当地风俗民情,没少闹笑话。说着还不忘拍着我的肩膀:“大家都是这么一步步过来的,年轻人要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精神!”

    我心说老虎我倒不怕,就怕您家那位小野猫。不过我只敢心里反抗,嘴上却不敢造次,连连称是道:“听您一席话,颇受鼓舞,突然就不紧张了。”

    或许是因为长期伏案,此番难得清闲,聊了没多会教授就睡着了。我则心不在焉,也毫无睡意,拿了本书左翻右翻也看不进去,只念着完成任务早点回去见张晓倩。

    等教授醒来,离出发已经过去两个多钟头了,早餐吃得简单,腹中已有些许饥饿,看时间正是饭点时分,我到餐车上买了两个饭盒,两人将就着对付了一顿。

    吃完饭,火车报站到了云浮,下一站就将进入广西境内。

    教授嫌椅子坐久了不舒服,要上个厕所顺便活动一下筋骨,我正要搀他起来,他摆手拒绝,一个人朝车厢连接处走去。

    过了没多久,我正翻着书本发呆,座位上传来微微震动,是教授行李袋里发出来的动静。

    我以为是张晓倩担心教授才打来了电话,急忙翻开背包瞄了一眼,教授的手机刚好夹在一个册页当中。

    我拨开册页,发现是一叠照片,拿出手机一看,屏幕上是一串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刚晃了一眼屏幕就暗了下去——只有一串由01组合的乱码。

    我正好奇由来,刚要伸手去按亮屏幕,抬头就看见教授从车厢门那边走来,我忙把手收了回来,一是觉得是系统台出错,二是我瞄到那些照片中都是同一个人——是教授已故的夫人,教授特别忌讳翻弄他私人物品,所以也就没再理会。

    教授面带笑容走向我,看起来心情挺好,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指着窗户示意我看外面的风景。

    我刚才一直在想事情,没留意到窗外的风景已悄然变样。

    听列车上其他乘客们的议论,此处正是出云浮进梧州的地界,恰巧也是两广的山水界限。

    只见窗外原本连绵的山体慢慢低伏消失,形态各异的独山拔地而起,大者拱伏连绵如平地跃鲸,如山中行舰;小者孑然独立如巨人擎剑,如浮屠宝塔,瑰丽独特的山色让人惊叹叫绝,浮想联翩。

    想来大自然在创造广西奇绝山水的时候,必定是费了巧思,藏了奥秘。

    教授涉猎颇广,不仅在专业上有所建树,平日博览群书,闲暇时好舞文弄墨,此时触景生情,忍不住诗兴萌动,顺手从行李袋里翻出纸笔,稍加思索便信笔写道:

    天下龙脉自昆仑,独有气象入岭南。

    地脉剥换腾桂韵,粤秀从此分两端。

    云肇西去飞霜剑,梧州鬼斧勤开山。

    若非海市横空出,论峰奇绝莫与谈。

    我对文学既无兴趣更不具备鉴赏能力,此时更羞愧于不擅于拍马屁,面对教授的杰作全然不敢置喙,只能面露“张目结舌”状以表崇拜。

    虽然我不识货,可这一切倒引起了另一个人的注意。

    我们对桌坐了位老先生,年纪估摸着六七十上下,戴着老式的礼帽,一副老学究模样。

    刚上车那会,两边简单打过一下招呼,后来大家各自休息,偶尔目光相接也仅仅是点头示意,并未交谈。

    老先生一路上沉默寡语,合目休息,刚才恰好小憩醒来,见教授信手命笔,好奇看了几眼,不由得是喜出望外,如得见高人,忍不住夸奖教授的字如群鸿戏海,形神兼备,又夸教授诗文不拘一格,别有韵味。

    教授见老先生谈吐不凡,哪里敢接,忙谦虚摆手。

    我心想,这姜还是老的辣,平时严肃恬淡的教授竟被这老先生三言两语就夸得不好意思。

    教授紧接着向老先生自我介绍道:“敝人姓张,在广州双鸭山大学任教,还没请教先生贵姓。”

    双方一来二去,各报了家门,老先生自称姓刘,从事文史研究,以前在广西插队,后来分配到广西文史馆负责两广地方志修缮工作,退休后四处游历,听其言谈,博洽多闻,与教授两人一见如故。

    老先生见大家都是性情中人,言来语去,便顺口问起我们此行目的地,教授也未遮掩,坦诚相告。

    老先生评价道:“你们这项工作意义非凡,广西历史悠久,早在数万年前就有原始人类在此生息,加之许多地区受地形限制,等闲难以造访,仍有不少人迹罕至的地方尚待开发探索,是块属于全人类财富的聚宝之地。”

    教授听完,连连称是,两老学识匪浅,可谓字字珠玑,句句灼见,赶巧在前往广西的路上,话题就此围绕广西敞开了聊。

    我历来对文史缺乏兴趣跟耐性,但是他们所讲不比凡言,话题广泛,无所不包,从远古时期的麒麟山人讲到百越的岭南先民,从地区历史讲到风情民俗,真是各抒高论,神仙打架。

    我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溅得满脸唾沫花子,奈何见闻有限,知识不足,只得偶尔插嘴,时而附会,倒与周围乘客一同成了“座谈会”的听众。

    可纵然两位先生所言精彩纷呈,可毕竟涉猎奇广,真要复述详尽可不容易。唯独这里面有个例外,因为与后来在我身上发生的事情有诸多巧合,让我至今印象深刻,说的是,老先生在特殊时期,在广西下乡的一些奇怪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