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可思议地看了眼老海，见他点头，我惊呼道：”我靠，那跟上刑有啥区别！”

    “现在你理解我身上这些个伤疤了吧！”

    “啊！”我倒吸一口凉气，说道，“你是说，你身上的伤疤，是因为用引雷作电疗的后果？”

    老海点了点头，开始跟我讲起了他记忆中的雷公寨。

    据老海所说，古家有种遗传病，到了四十多岁过后就会出现“骤盲”，之后便完全丧失视力。

    在此之前，他们夜晚的视力奇好，只是白天畏光，以前没有墨镜，被阳光刺激后会眼泪流脓，会加速变成盲人的过程。因此，他们白天根本不敢出外活动，但也会遇到迫不得已的情况需要白天赶路，比如遇到战争逃难。

    一次意外，古家族中一位瞎了二十多年的先辈惨遭雷击，不省人事，本来族中上下都以为人遭雷殛而死，准备操办后事。

    结果，在入殓前，这位古家先辈突然醒了过来，更奇特的是这位先辈突然重见光明，连白天的阳光都不怕了，他自己坚持认为是“天降神雷”治愈了他的眼睛，还让族人都尝试这个方法。

    尽管有目共睹，古家先辈确实恢复了视力，可族中上下也只觉得巧合。毕竟天雷莫测，多少人因雷击死于非命，贸然通过雷电治疗，不是良策。

    自此，古家族中出现两派人，一派是宁死也选择光明，相信“天雷”能治愈“骤盲”的“神雷派”，另一派则认为他们的行为过于疯狂，为求自保，决定自立门户，隐居到了深山老林，尝试以医术自救，被称为“遁踪派”。

    老海说，华南地区有个给人相地的群体“盲子帮”，听说就与他们族的“遁踪派”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老海当初离开赣州，来到火蛇岭，也多少与他们有关。

    老海祖上的先辈是“神雷派”的嫡系，毕竟雷击是偶然事件，落到他们肩上的第一任务就是负责寻找更容易接触到“天雷”的方法。

    几经周折，族人打听到了江西有个地方，一年四个月都有雷暴，先辈带领族人迁徙到了那里奠基开荒，开始有计划地利用雷电治疗族人的疾病。

    刚开始的那段时间，家族曾成功治愈过几例目盲症，但是事情发展不是那么顺利，天电的威力远比他们想象得要强大，似乎在进入夏季之后，天雷也变得更不稳定，难以捉摸。

    加之雷公寨的地形地貌过于特殊，时常晴天出霹雳，为此还牺牲了不少人。

    不过，事情很快迎来了转折，一次意外发现导致了“神雷派”的状况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在一次开荒作业的途中，古家先辈在雷公寨的腹地，发现还有一座村落，当他们想要讨口水喝的时候，发现村里一个人都没有了。所有房子里的东西都一尘不染，好像昨天还有人住着，突然就全体失踪的现场一样。

    在村落中的中央，还有一座宏伟的围龙屋，里面鸦雀无声。在围龙屋的中央，有一座家庙，看家庙的香火灰，就像这里的人刚祭祀完祖先，然后都出外务农就没回来过似的。

    古家人见状，也不敢直接鸠占鹊巢，只有趁着务农的时候才在村子边缘的空房子住几天，刚开始的一段时间都相安无事。

    直到一天夜里，雷公寨上空突然一阵雷鸣电闪，与此同时，围龙屋中应声响起来一阵沉闷的鼓声。

    古家寨的人都有夜眼，晚上看东西跟猫似的，听到这个动静，不仅不害怕，还特别好奇，族长召集了村里的青壮年，全部一股脑往围龙屋中聚集。

    在一阵阵地雷声中，围龙屋好像被罩在一口钟里面，圆形的结构不停地回荡着一个奇怪的回音。

    在检查完了整座围龙屋之后，发现在围龙屋的屋顶上铸着八座烟囱样的石台，每座石台的中央都立着一根粗细不一、数米高的铜柱，每根铜柱上都有以八卦方位为标记，錾刻着各种铭文，因为铜柱占据了高位，周围一旦出现雷电出现都被其所吸引，每次落雷击中铜柱，围龙屋中都会传出来一阵如同龙鸣的震动。

    众人观察了半天，看这些八卦铜柱似乎只是引雷的装置，真正发声的装置不在这里，便将目光转移到了地下。经过地毯式的查找，终于在家庙的神台下发现了一口深井。

    当时所有人都对这口井好奇，特意找来绳子，几个胆子足的年轻人组成“先遣队”，先行下去探路。

    先遣队发现深井的底部，连通着一口废弃的古矿，矿洞的一侧是一块巨大的铜盘，铜盘上由外向内分别錾有周天三百六十度、天罡地煞一百二十数、二十四节气表、十二时辰生肖图等刻度，各刻度盘可以独立转动，铜盘的内侧摆放着十二具高矮不一，形态各异的铜造立人像，铜人身上对应每个穴位都是一根活动的铜钮，乍看之下，也搞不明白具体的用途。

    矿洞的另一侧则已经坍塌，每次雷声响起，都从坍塌的空洞中传来震耳欲聋的动静，只是现在无法通行，不知里面藏有何物，只能回去汇报后再作打算。

    当先遣队回到地面，将地底的见闻跟族长一一交代，族长也拿出来一份家庙上的祭坛上发现的书谱。

    上面不仅记载了铜盘、铜人的用途，还绘制了一幅图，记录了他们从哪里来，以及可能的去向。

    原来在一百多年前，有一批人跟古家人的想法不谋而合，也想通过雷电治病，从遥远的西域找到了这里，深入雷公寨腹地，重金雇佣了当地的客家人为他们修建围龙屋。

    只不过，与古家人粗暴的以肉身承雷相比，这些来自西域的人更谨慎看待雷电的危险，特地制作了相应的仪器，将“电疗”设计为三部分，分别是接收雷电的铜柱、调节雷电能量大小的分雷仪、以及针对不同年纪、体格而制作的铜人作为治病的工具。

    从遗留下来的书谱中得知，他们族人得了一种会变成“石人”的怪病，随着年龄的增长，原本活蹦乱跳的青壮年会突然开始四肢僵硬，逐渐生活无法自理。幸运的是，他们从这里迁走之前，将如何引雷治病的方式详细地记述了下来。

    简单来说，引雷需辨时节，譬如夏季雷电最盛，便将转盘对应转至夏盘，此时转盘中铜板厚薄不均，有相应机括将天雷导引分离，令病患身躯不被狂雷所伤，再依病患高矮择铜人以应筋络变化，以针灸之道拨动铜钮，便能雷到病除。

    而书中特地交代了一件禁忌之事，不要尝试了解废墟中的事物，那里面的东西，也是他们离开这里的最重要的原因。

    “从始至终，你们都没打开那个废墟？”我好奇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