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风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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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野兽石丛

    我的头儿,我们《南都晚报》副刊部副主任、作家汪大锦,在南都大学文学院“讲学”了三天,回到了报社,神情甚是得意。我不怀好意的揣度,这小子肯定捞了一笔不大不小的薪酬,而且借此机会进一步扬名立万了。甚至,是不是还有那么三、两个天真、幼稚、甚至是傻傻的文学小女生把他当了偶像?联系到那天,那个怯生生的那个自称南都大学学生的小女生打到我们副刊部找汪大锦的电话,我断定,汪大锦这小子,保不齐以帅气的外表,作家的身份,早已勾引上南都大学的女学生了。不过,我心里暗自嘲讽,就凭他那高中文化,写几篇啃报纸屁股的“豆腐块”竟然到大学文学院讲课?竟然会有人听?把他当偶像?至于他那获奖的《欲望之途》,我从来没看过,也从来不想看,我觉得,即使,那篇东西算得上文学,在我这个北师大汉语言文学系毕业的高材生的眼里,恐怕,也文学不到哪儿去。我自己明白,这样的评价,既有对汪大锦的看不起,说实在的,也有一种酸溜溜的嫉妒。

    由于节日值班,没能回乡下老家,我独自在报社的办公室困守了三天,那张折叠床上,被子还没有叠起,扔了满地的方便面包装袋也没有清理。

    我的头儿,副主任、作家汪大锦一进办公室,就摇了摇头,笑骂道:操,懒散,太懒散了!将来能讨到老婆吗!”

    我没有和他争辩什么,马上收拾床铺,打扫办公室,也不怪头儿嗔怪,全报社都开始正式上班了,这等凌乱,实在不堪。边打扫,我边向汪大锦汇报工作:“头儿,这期稿子我已经备齐,版式也画好,你是不是把把关。”

    副主任、作家汪大锦说:“干得不错,干得不错。你看过的稿子,我就不详细再看了,重要的是别出政治上的、导向上的错误,文学作品也要把握正面宣传为主,要坚持双百方向、二为方针和弘扬主旋律、提倡多样化。这就行了。”没想到,这个汪大锦还真的越来越像领导了,出口就是官话了。好在,他后缀了一个鸡,,,,,,行了,倒是让我觉得他和我之间还算得上没太远的距离。

    汪大锦停了停,又说:“这期组稿以你为主,你定的稿子如果没政治、思想、导向问题,就这么着了,狗懒子上席,就当玩意吧。不过,我手头儿有几篇南都大学作家班几个学生写的东西,还不错,特别是有个女学生,写的挺好,下期排上吧。”

    我想:副主任、作家汪大锦看得上的作品,我觉得未必真有什么文学水平。不过,转念一想,不就是个副刊吗。发啥不是发呢,况且还缺稿子呢。也就像汪大锦说的那样,没政治、思想、导向问题就这么着了呗。

    正在此际,有人敲门。“请进!”

    发出指令的是汪大锦,此刻,他正坐在他的副主任的位置上,口是心非的像模像样的审阅我选定的稿子。

    随着门吱呀一声,开门进来的是一个三十左右的男子。来人披头长发,一副太阳镜遮住了眼睛,面庞棱角分明,一丛杂乱的长胡子掩映了脸的下半部,在他脖子围着的一条红围巾之外张扬着。来人上身穿着有很多口袋的像百衲衣一样的衣服,红一块绿一块蓝一块黄一块的,涂的脏兮兮的,已看不出衣服的本色。下身着一条蓝色牛仔裤,褪了褪色,而且破损之处百出。脚上是一双皮鞋,早已没了油光,皮质已经燥白、干裂。

    汪大锦的座位正对着屋门,他一抬头儿,便看见了来人。没想到,这个以作家自居,越来越清高自傲的汪大锦一见来人,立马站起身,十分客气的打招呼:“操!艺术家,哪阵风把你吹来?快请,快请!”

    被称作艺术家的来人大大咧咧的,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嚷道:“快渴死了个鸟的,上茶,上好茶,上香茶!”

    汪大锦赶紧拉开抽屉,拿出他平素自己都不轻易喝的上好龙井,沏上。之后,汪大锦向我介绍来人:“小于,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野兽派画家石丛”

    “野兽派?石丛?”我似乎没有听说过这个大名鼎鼎的名字和什么野兽派。“

    孤陋寡闻是不是?你们搞新闻的,理应了解野兽派这类先锋艺术!”来的那个叫石丛的听我的口气是不了解,也不顾我们刚刚打一个照面,就很是不客气不礼貌的开始训导我。不等龙井沏透,晾凉,那个所谓野兽派石丛抓起茶杯,喝了一大口,便开始口若悬河向我传授知识。

    “野兽主义是表现主义的一种,得名于1905年巴黎的秋季沙龙展览,当时,以马蒂斯为首的一批前卫艺术家展于同一层厅的作品,引起轩然大波。有人形象地将这些画称作一罐颜料掼在公众的面前。而那位后来创出立体主义名称的《吉尔·布拉斯》杂志的记者路易·沃塞尔,则突发灵感地想到了这一恰当也合适的名称。他在那个被刺目的色彩弄得喧嚷不已的展厅中央,发现马尔凯所作的一件具有文艺复兴风格的小型铜像,不由得惊叫起来:多那太罗被关在了野兽笼中!”“不久,这一俏皮话便在《吉尔·布拉斯》杂志登出,而“野兽主义”的名称也很快被广泛地认同。翌年当笼子里的野兽倾巢而出,举行一个接一个惊人的展览时,野兽主义则已是影响巨增,势头高涨了。这一初含讽刺意味的名称,后来也逐渐失去了它的贬义。野兽主义画家弗里茨给野兽主义下的定义是:“通过颜色的交响技巧,达到日光的同样效果。狂热的移写在火热的追求中建立起真理的理论。”“野兽主义继续着后印象主义梵高﹑高更﹑塞尚等人的探索,追求更为主观和强烈的艺术表现。画风不再特别讲究透视和明暗、放弃传统的透视与明暗关系,采用更加平面化的构图、暗面与亮面的强烈对比,纯粹的写实,加入了自己的情感。他们吸收了东方和非洲艺术的表现手法,在绘画中注意创造一种有别于西方古典绘画的疏﹑简的意境,有明显的写意倾向。”

    “野兽”石丛一口气讲了这么多,方才停下来,又喝了一大口茶。

    汪大锦似乎等了好久想要接茬:“老弟,在我看来,野兽派已经过时了,你听说了吗?操,现在玩的是行为艺术。”

    “野兽”石丛马上结果话茬:“还用你老兄指点?弟弟我正要开始玩!”

    “哦?不愧为领风气之先!玩过什么呢?”汪大锦问。“比如,裸体躺在猪圈里,任凭猪靠近甚至紧贴彼此肌肤,探索人类与动物之间相似之处,并批判人类自以为比动物优越。比如,将自己牢牢地绑在铁柱上,几个小时,任洒水车怎样喷洒,都一动不动。比如,女人将鸡蛋涂满颜料塞进那里,再用力量将鸡蛋挤出在地上的画布上作画。这些都有人玩过了,我才不步人后尘呢。”

    “那么,你老兄要玩什么更新奇的行为艺术呢?”汪大锦很恭敬的问道。

    “这个嘛,女人!”石丛斩钉截铁的回答。

    “女人?那有什么新奇的,打有人类,就玩过各种花样了。俗!俗!俗!俗不可耐!”汪大锦一连四个惊叹号的嚷道。

    石丛从容不迫的回答:“你不知道我的玩法,咋就知道俗?”

    “哦,你老兄不妨说说,我倒要看看你有啥新花样?”汪大锦来了兴致。

    “现在我就是手头儿缺女人,如果有女人,我想搞一个把女人整成七零八碎的行为艺术,探索肉体与灵魂的关系,你看怎么样?”石丛毫不犹豫的说出自己十分怪诞的想法。

    汪大锦听过,大笑:“哈哈哈,你老弟真有创意,有创意哟!不过,你老弟手头还会缺女人?听说,最近,你和南都大学一个喜欢文学艺术的女学生打得火热?”

    “逢场作戏,逢场作戏而已,就是有一百个女人,我也是缺的,缺的,哈哈哈!”“野兽”石丛也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