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惑之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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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少年时代Ⅴ

    对于我来说在人生的这趟旅程中,身边发生的事就像是旅途中的风景,有的平淡、有的难忘、有的似曾相似,随着成长,相似的风景也会有不同的感受,但更多的风景最终还是会被遗忘。

    初三那年正赶上澳门回归,这次学校没有举办活动,也没有做回归倒计时的牌子,电视上关于澳门回归的文艺节目好像也没有那么多,不像97年那阵满大街都在放着'东方之珠'。

    也可能是21世纪的到来更加让人兴奋,反而冲淡了澳门回归给予我们这些个体的感受。特别是我这样的学生群体,在那个时期会觉得我们才是真正跨世纪的一代人,二十一世纪是属于我们的。

    就在全社会等待着迎接澳门回归,烦恼着千年虫病毒,期待着进入千禧年的时候,99年一件举国震惊的事也深深的影响了我。

    5月,以美国为首的北约部队轰炸了南联盟DSG,造成人员伤亡。全国上下群情激愤,虽然平州市没有美国DSG和美国企业,平州市的高中学生也举行了YXSW活动,表达对北越军队粗暴、野蛮行为的抗议。

    但这件事是对大人们好像没有什么影响。而当我在电视上看到的这一幕幕,让我同样感到了愤慨,学生们愤怒的呐喊,也喊出了我的心声,更是让我对战争产生了极度的厌恶。

    我感到人类社会的科技已经随着时间在不停的进步,但所谓的文明却在原地踏步,有一些标榜着正义与和平的群体,用文明这个虚假的外衣,掩饰着弱肉强食这个原始的规则,用鲜血和生命来换取利益。在强大的机器面前,人类个体显得更为虚弱和渺小。科技的进步给人类带来的更多的可能却是灾难。

    反对战争应该是我们作为人类不容置疑的行为,这也让我更加体会到了摇滚对于‘爱与和平’的呼声是多么的深刻。就像lennon-Imagine中唱到的那样

    ‘Imaginethere‘snoheaven

    It’seasyifyoutry

    Nohellbelowus

    Aboveusonlysky

    Imagineallthepeople

    Livingfortoday

    Imaginethere‘snocountries

    Itisn’thardtodo

    Nothingtokillordiefor’

    是的,我们不需要战争,我们更不需要谁为谁而牺牲。虽然我作为渺小的个体无法改变什么,但是我和千千万万希望和平的人站在一起,我能深深的感受到他们的苦难。

    我在这样不断疑惑,不断地思考,不断寻找答案中,一天天的成长。我也对学习有了厌烦的情绪,就像侯超所说的那样,学校的教育是在磨平我们的棱角,让我们更圆滑、更事故、甚至更麻木。对于我关心的和感受到的,我愤怒的,我惋惜的,我希望的除了侯超,没有人会理解我。

    “兄弟,我们有缘再见啦,我妈妈要接我去南方生活了。”临近中考的前夕,侯超突然跟我说

    “你啥时候走?”我有些不舍的问

    “快了,最近在办退学手续,我妈想让我出国,可能会先在南方生活一段时间,能出国看看也挺好。”侯超显然要比我想的成熟的多,他已经习惯了孤独和分离。

    “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我问

    “我就是想多走走,多看看,身临其境的去感受不同的社会,不同的人群,我不喜欢束缚,我想按照我自己喜欢的方式去活着。说不定我以后某一天还会回来”侯超接着说“我那些磁带和VCD就给你吧,我拿着也不方便,这些东西我想送其他人还真送不出去”侯超说完笑了笑。

    “那......谢......谢了!”我心中十分的难过和不舍,但是我说不出来。我就是这样奇怪的一个人,每当紧张激动的时候,大脑中控制语言的那根神经就好像会被人紧紧的掐住了一样,即使有千言万语也说不出来。直到现在我还是会这样。

    在过去21世纪代表着未来,21世纪代表着人们的很多憧憬和期望,而现实中我所感受到的是,21世纪就这么平平淡淡的来了,对我没有改变,对我的家庭没有改变,对我身处的环境同样也没有改变。对我唯一的改变是,我要上高中了。

    中考的时候我并没有紧张,因为我知道考不上重点高中,但是看着父母那焦虑的情绪,我感到了深深的自责和愧疚,因为我并没有认真努力的去学习,其实每天晚上学习的时候我都在偷偷的听歌,脑海里在胡思乱想。

    最终还是和我预想的一样,我没有考上重点高中,我本想着去普通高专算了。但父母还是借了一万元给我交了择校费,让我去读重点高中。

    因为在父母的眼里,只有上重点高中,才能考上好的大学,只有上好的大学,才能找到好的工作,只有找到好的工作,才能改变我们家庭的经济环境。这可能是一个普通下岗职工家庭,唯一能为子女做的事,而这更加让我深深的自责和愧疚。

    自从我没考上重点高中,家里的亲戚见到我的时候总是会对我说‘你不能像你哥那样,你哥家条件好,你们家家庭条件不好,为了让你上学,你父母借了那么多外债,你得对得起你的父母啊,只有学习你才有出路’。

    可能他们是想用这样的言语来激励我,但对于我来说,这样的语言让我在自责和愧疚的同时,又感到了深深的自卑。同时,在我的心里也形成了抵触和抗拒的情绪,我表面还是点头保证,但是我在默默的用行动反抗着这一切。我不清楚我想要什么,但是我知道我讨厌什么,我不是越挫越勇的人,我也没有那种毅力,也没有那种理想,我只想尽快离开平州市,去哪都行。

    侯超走了,胖子去的普通高中,升入高中,我身边没有以前的朋友了。但是这次我没有感觉孤独,就像侯超说的,音乐会给我温暖和力量。

    我的高中距今已有100多年历史,在教学楼北侧仍然完好保存了,民国时期的一座青砖红瓦的二层小木楼,那里是高中尖子班学习的地方,尖子班顾名思义,就是学校学习最好的一批人,学校对于这批人会格外的关照,除了日常的课程外,学校还会安排优秀教师给他们定期补课,在高中的这几年,我几乎没有看到过尖子班的学生下课出去玩,甚至连我们下课从小木楼附近经过都会小心翼翼,如果发出吵闹声,会立刻被老师喝止。

    当然,学校对于尖子班学生的选拔,也异常严格,学校会定期按照考试排名动态调整班级学生,考试成绩下降的学生会被淘汰,每个普通班级的尖子生,都有一个共同的目标,就是挤进尖子班,仿佛进了尖子班就已经有一只脚跨进了985、211的大门。

    所以说,每次考试都是仿佛是一场残酷的斗争,学校利用这种机制激发了这些尖子生的竞争意识,也给了他们巨大的内卷动力。我仿佛看到了学校的生存法则,同样是弱肉强食。

    当然了,残酷的丛林法则只适用于寒门学子,尖子生辛苦学习的成果,可能是王彦这类人垂手可得的囊中之物,尖子生努力搭建的,是王彦们上升的阶梯。

    平州市有头有脸的人物的子女,全部聚集在这里,他们中也不乏尖子生,但大多数都是纨绔子弟,他们不需要努力学习,他们可以通过修改学籍,在高二的时候参加高考,再通过关系与尖子班学生分到一个考场,然后以高分考取重点大学,有内心不甘的尖子生想过反抗,拒绝给他们看答案,但换来的往往是卷子被当场撕毁。

    这样的升学途径已经成为平州市重点高中的潜规则。当然,第一个走通这条路径的是校长的儿子。

    高一的时候我整天生活在痛苦之中,听着看着身边的这一切,我更加反感学校生活,我讨厌学校的制度,我讨厌老师讲台上的说教,这样的现实世界让我感到了茫然和无力,那时我的世界是灰色的。

    直到她的出现,让我的高中生活有了彩色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