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0(清光绪六年):瘴雾
那座村庄的所有村民都看见了那个女人,从横穿村子的那条土路上走过,怀里还抱着一个看上去刚出生没几个月的婴儿,出现在那个有史以来从未遇见过的大雾天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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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老二家的媳妇只记得那个女人在那天晚些时候一个人突然出现在了村口。在她印象中,那天大雾弥漫,她站在自家院里都看不见对面张家院里那棵老树。
她原本准备打算去对面张家那借一下他家的那头牛去一趟自家的田里,骑着牛好歹比自己两条腿走着要快。
但就当她骑上牛,刚刚扭头走到旁边的村口时,她便看见了那个抱着一个大竹篮的女人,从重重迷雾之中走了出来。
她暗暗吃了一惊,手上一下收紧了缰绳,和那头牛一起站在了村口的木杆之下。那女人也就那样静静站在那里,盯着她和那头牛看着。这样的场景哪怕是出现在李家媳妇的梦里都能让她被吓醒,更不要说真的遇见了。
沉默之中,那个神秘的女人慢慢走上前来,站在了她身侧,而近乎脸贴脸的距离也让李家媳妇看到了篮子里有什么。
那是一个全身白白净净,长相十分清秀可爱的男婴,正吮着自己的手指头,用大大的眼睛正观察着这个世界的天空。
“请问,凌霄观在哪个方向?”
李家媳妇不敢说话,只是扭过身,大概指了指在村庄西南部的那个方向。那女人也不再多问,微微一欠身,便继续抱着那个篮子朝着那山的方向走去。
直到李家媳妇看着那女人再次消失在浓雾之中,她狂跳的心脏才逐渐减慢了跳动速度,身上的冷汗开始一阵阵地往外冒。
这一切都太过诡异,纵使是她活了这么多年,也是第一次近距离感觉到了阴气。
哪怕是像这李家媳妇一般大字都不识一个的农妇,也能感知到那女人身上,不断在散发一股极度阴冷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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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开始逐渐消散,将那挂在天上的一轮圆月展现了出来,而那清澈的月光也照在了这座村庄和旁边的山林之上。
在这月光照耀下,一名身穿着道袍的老者,手中牵着一匹驮满货物的骡子,穿过了这座已经准备休息的村子,进入了山林之中,准备沿着那条小道回到观内。
凌霄观的监院之一,正静静的和那头骡子一起,在这条他走过的无数次的小道上走着。
林子内只有虫子叫唤的声音,依旧如同往常一样,老监院依照着自己的记忆算着距离,不时地停下来喝口水歇歇脚。
走到一半距离的标志,是一座据说建于元末明初时期的老土地庙,虽然现在这小庙已经破败不堪,里面供奉的土地公像也已经开始破损,外面的木头更是开始朽烂,但最起码,它依旧还有一个整体。
又走了一段时间,监院已经可以看见那座老土地庙,也证明他马上就走了半程路了。
不过,就在这时,一阵大风突然刮了起来,吹得周围小树上的叶子纷纷摩擦起响。老监院抬起左臂,用宽大的道袍袖子为自己掩面,挡住被刮起来的浮尘石子,并继续艰难地向前前进。
又走了几步之后,风逐渐小了下来,老监院放下袖子,看着面前不远处的土地庙,加快了自己的步伐。
就在这时,突然那风又一次吹了起来。
而这次,不知这风从哪里吹来了一块蓝布,正好盖在了老监院的脸上。
说来也巧,就在这块布被拍到老监院脸上之后,那阵大风就突然停了下来。
老监院把脸上的布拿了下来,警觉地看了看周围。
“妖风,不宜久留。”
就在老监院准备扔掉蓝布,准备牵着骡子赶紧离开的时候,一阵婴儿的啼哭声划破了夜空,成了除了虫声之外的第二道声音。
老监院被这声音所惊到,猛地扭回头,盯着那发出声音的土地庙附近,满脸的惊恐。
“难道是鬼婴?!”
只不过,就在这个念头出现的一瞬间,老监院就看见了那个摆在土地庙前的大篮子。
“诡异。”
此刻,皎白的月光穿过了厚厚的树冠,直直地照在那个篮子和里面那个婴儿身上。老监院再感受了一番周围的气息,不禁摇了摇头。
“没有阴气,那这个健康的小娃娃怎么会被扔在这里?”
老监院把骡子拴在旁边的树上,慢慢走到了那个篮子前,注视着里面依旧在哭闹的小婴儿。
“可怜的娃娃啊。”
他慢慢俯下腰,把那个婴儿从篮子里抱了出来,轻轻地拍着。
但就在这一瞬间,老监院那已经数年没有再睁开的天眼却再度睁开,而在天眼的视觉之中,他手上的这个婴儿,竟然全身都笼罩着一股五彩祥气
“不得了,不得了,这个娃娃……五祖保佑,真人保佑。”
把婴儿重新放进篮子里,老监院当即跪拜在地,对着月亮行了一礼。
离开的时候,那头骡子背上的一根绳子上,多了一个挂着的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