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周药师
金方城地处葵桑国最西侧偏北,同时也是鸿升大陆的最西侧。这块大陆从中间南北分隔,像是天工一斧由东向西劈去,直到中途而止,然后又将切开的碎土碎石堆砌到余下的西边。于是乎这条斧痕的西边是连绵起伏的山脉,渐渐向东汇成一条宽广的大河。由鬼斧神工造就的山川洪流,所隔开的往南一半的版图都收归于葵桑国下,而往北错落着其他五个国家。这五个国家分别是大风国,玄晶国,凌江国,阙国和姬国。
而鸿升大陆的西侧,便是这世界其余两个大陆。位于鸿升大陆西北方的云梦大陆面积最小,却由黎昌国实现了一统,与其他两块大陆隔海相望。而位于鸿升大陆西南方的瓦蓝大陆自东北向西南斜分为两个国家,西北一侧为玉龙国,东南一侧为碧海国,而独碧海国与鸿升大陆接壤。
随着细碎的商贩叫卖伴着虫鸟走兽的鸣叫声,金方城的天际开始泛起一丝微光,映衬着远方的山峦。天地间仿佛被一层轻纱般的薄雾笼罩,已悄然带走昨夜的沉静。
“大哥,三弟,走吧,让我们一睹这山河烂漫!”太子昨夜并未在李将军家中下榻,而是选在城中一家经营百年的四方客栈休息。三人平旦时分已食一餐,此刻换上商客便衣,过了街道便纵马向西北山川进发。
至于李将军呢,昨夜一夜未眠,早上茶饭不思,在堂中正襟危坐,等候太子驾到。愣是等到快要日中,也没见着影子。正急不可耐时,副官匆匆进到堂内,到李将军身边轻促地说道:“将军,太子殿下似是辰时便带两人,直往西北方向的魔林山脉去了!”这副官嘴里看似轻轻的一句话,让李将军浑身一震,“嗖”的一下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昨夜李将军榻上辗转反侧,思来想去不甚安心。于是派一队人马去四方客栈保护太子,并在明日太子来堂中商议的路上小心护送。如今怎么出现了这种情况?心中不禁暗想太子毕竟年少,且不说现正值与碧海国交战,此刻太子理应与他在此商讨战事。就说那魔林山脉遍地毒虫走兽,可是绝对的禁区。万一有个闪失……
当下李将军也顾不得找人问罪了,稍加思索便对副官说道:“快!调两队骑兵迅速于我府前集合。你坐镇守好城池,若有敌袭,坚守不出,不得有误!”
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将军府前便集结好了人马。副官牵来战马,李将军纵身一跃,翻身上背,右手一招,那久经于沙场的战士们便随着将军,策马直奔魔林山脉。
太子三人已策马沿着一条鲜为人知的小道走至正午。阳光穿过四处高林耸立的枝叶,洒下汪洋般波光粼粼的斑斓绿光。
“殿下还是小心些,魔林山脉险恶至极,世人皆知。多少人只听此地猛兽凶恶,却不知此中毒虫怪植亦杀人于无形。虽涂用了药粉掩住气息,但若发觉不对,还请即刻告知臣下。”白榆看着骑马在他前面的太子,还是多提醒了一句。太子摆摆手,笑道:“好了好了,我的白大哥。现四面无人,不必拘礼,听着反而别扭。”而后回过头来对着白榆说道:“您为兄长,我槐远道是老二,林枫老三。咱可讲好了,我们三兄弟是当着皇天后土与父皇的见证下结拜。我好不容易软磨硬泡求得父皇同意,我们仨方能到此。要再说这套可就疏远了。”
白榆看着槐远道清明的目光,笑道:“好,倒是现在让老三给我们做兄长的开路了。”而后白榆又是爽朗一声:“三弟,还需多久到周药师住处?”前头立马传来洪亮的声音“快了,不过半个时辰。我觉得二哥说得对,把子都拜了,大哥你老讲这些个规矩,可给我和二哥憋坏了。下次再这样,该罚酒了!”槐远道哈哈大笑道:“说得好,早该想到这个法子!”白榆哭笑不得,说道:“你俩明知我不善酒,非出一手损招。可不会给你俩机会灌了我。”听得这句,槐远道才感到白榆把自己更多地当作兄弟,而非太子。
正当这边兄弟情深,李将军却是心急如焚。他带着两队人马早已狂奔到山脉下,让手下四散寻找散户和猎人询问三人去向。时至正午,两队人马都归队得差不多了,还未得到一丝有用的消息。就在此时,李将军听到背后飞马来报。“报!有一猎人看到三人三马朝着玄元林内去了!”
听得这话,李将军一直紧绷着的心松了大半。玄元林位于魔林山脉东侧,是这片的相对安全区域。
“留下一人在此呼号结队,其余随我出发!”李将军振臂一呼,带着部下冲入了玄元林中。
半个时辰后,白榆三人来到一间由高大篱笆围起的木屋旁。一泓清泉坐落篱笆外侧,透过篱笆看去,院内除了从木屋到篱笆门铺了一路碎石,其余地上错落有致地种着各式各样几人不曾见过的花花草草。
此时屋内主人听得马蹄声,不紧不慢地打开木门走了出来。三人目光齐聚在此人身上,不禁咋舌。其身八尺有余,虽粗衣麻布,脚踏草鞋,却不掩道骨仙风。长发不束,随风随意,似闲云野鹤般飘逸超脱。这就是林枫所说的周药师了。
只听周药师慵懒却又不惹凡尘的声音传来:“我本无所欲,何故马蹄来?”
白榆和槐远道一脸茫然地看向林枫。先前林枫称自己与周药师熟络,如今对方看到林枫怎么似是不识?这时林枫憨憨地挠了挠头,喊道:“三叔,是俺林枫啊!”
此话不说还好,一说出口可谓是石破天惊,当场给白榆和槐远道听得一愣。而那道骨仙风的周药师呢?白榆只是见林枫话音刚落,院内之人如晴天霹雳般,身体猛地哆嗦,一下没了仙人的风采,连滚带爬地钻进了屋内,把木门带的“砰!”的一声巨响。
三人面面相觑。死一般的沉寂后,终是白榆打破了这番尴尬,说道:“这,这……”槐远道也回过神来,木然说道:“我刚刚可是幻视幻听?方才屋前可是有位仙人?我听三弟没来头的一言,然后似是一声惊雷后,仙人便飞升去了?”
白榆此刻已经明白过来,笑得蹲在地上,说道:“三弟啊三弟,你这三叔可就是周药师?怎是周姓,又为何怕你到如此地步?”
林枫这才无奈说道:“正是,周药师便是我三叔。倒不是怕我,而是三婶。为此不惜改姓为周,脱家而去。皇后娘娘说是三叔隐于此处,要我寻他,不想却是这般,该是三叔以为我来此处是要带他回去。欲要在此大破敌军,少不得三叔相助。”说话间,林枫三下五除二便将篱笆门拆了,拉着两人就往院内走去,说道:“无妨,只需让三叔明了我们来此目的,这事便好办了。”
到了屋前,林枫轻叩木门,说道:“三叔,是侄儿林枫!此来是寻破敌之法,别无他意。麻烦三叔开门,侄儿不远万里来此,好歹让侄儿进屋喝口茶吧!”三人在门口等了片刻,屋内却没有丝毫回音。于是槐远道和林枫对视一眼,正声说道:“本宫是葵桑太子,周药师既是本朝臣子,何故拒太子于门外?”而后屋内仍是不得回声。
“不好,怕是从后门溜了!”林枫忽地想到三婶从前抱怨。说是他三叔活生生是世间最狡猾的兔子变的,别说三窟,八窟也会提前挖好。三人立刻从屋前沿着屋子冲到屋后,果不其然,后门大开,已是人去楼空。
“哎,这可如何是好!”槐远道叹了一口气说道。白榆环顾了院子四周,又带着俩人进了屋内,说道:“先且莫急,这些奇花异草,是他全部心血。只要以此为质,就不怕周药师躲着。至于屋内弓弩粮食,布匹衣物,兽肉美酒,通通带走,只留一袋钱放在桌上。没了这些,总要入城,我们便来个守株待兔。待明日在附近几城四处散发告示,说是军方在无意间发现一篱笆小屋,而原主已驾鹤得道成仙。仙人院内种着种种仙草仙药。愿天下药师前往参悟学习,免得暴殄天物。再说我们辰时出门,却未曾告会李将军。将军此时仍不见太子,怕已焦头烂额。不如暂且回城?”
“好!”槐远道和林枫异口同声地说道。说罢,三人哈哈大笑,愁容不再。
林枫修好篱笆门,插上门闩,三人便翻身上马往回城方向赶去。行至半途,遇上了带队的李将军。
李将军远远地就看到太子三人,见三人完好无损,马上又挂着弓箭酒肉等物,以为是三人出城打猎去了。虽心中不忿,悬着的心却也是放了下来,百丈之外,便带队下马前迎。到了面前,李将军行君臣之礼,喊道:“臣惶恐!臣有护卫失职之罪!请殿下责罚!”
槐远道下马搀起李将军,说道:“无罪,倒是苦了将军和各位兵士,各位回城皆有赏。”李将军起身说道:“臣谢殿下!”槐远道随后轻声对李将军说道:“将军,回城后本宫再与你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