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好戏开场
王熙凤说着,头也不回地走了。
“你的宴席不就是我的宴席?这个凤姐,倒也有趣!”贾琏微微一笑,靠在桌子上静静享受起花茶来。
……
与此同时,金陵孙府上。
孙浚在屋内满饮了一杯酒,偌大的房间里对着一大桌酒菜,一面沉着声吆喝小厮道:“去备马车,晚上我与珩儿、璇儿一同到贾府一坐。”
“是……”那小厮应着跑了出去,前脚刚走,后面又来了个报信的小厮。
“老……老爷……这二爷刚从外边儿回来,没了衣裳,身上带着伤……”小厮说着,把头低得很下。
孙浚闻言,倏得心头怒起,一把将酒盅扣在桌上击了个粉碎:“什么!这孽障,又是去哪里讨打!想必又是那些寻花问柳的事情!怎么现在才来报我!都是干什么吃的!”
小厮汗如雨下,不敢言语,连眼光都不敢看孙浚一眼,颤巍巍地像那太阳底下融化了的雪人。
孙浚一把将桌上的茶碗摔了个粉碎,接着横面一掀,将菜品都打在桌上,获得了桌面清理大师的成就,然后指着小厮怒道:
“这孽障是从哪里回来的,干了什么,可是又强要了哪家的女子不成!快说,不然连你们几个一齐打死!”
孙浚面上青筋暴起,像一条要撕人的敖犬,倏得站起身来,正要向外头去。
就在盛怒之时,堂下传来了孙璇带着哭腔的声音。
“爹……”
孙璇虽换过了衣服,但面上的淤青却是不能换的,这时扶着身边的孙珩,极力想要用手掩饰,可哪里盖得过孙浚凌厉的眼光。
“是谁把你打成这样?孽障!可是又做什么伤天害理、偷鸡摸狗的事情了不是!”
“这……这……”孙璇支吾着,低头不敢多说一个字。
“哼!”孙浚更显得怒起来,逼近孙璇,直接上手,“啪”地一声响,便是一记彻亮的耳光,瞬间将孙璇打翻在地上。
可怜那地板,发出一声炸裂的巨响。
“爹……爹……您息怒……儿子……”孙璇跌在地上,颤巍巍地拱着手,口中淌下点血来。
孙浚见了更怒,抄起一旁的棍子来,那棍子原来支撑着大门,现在握在孙浚手中,那大门砰一声巨响关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
一旁的孙珩连忙握住棍子来,道:“爹……爹……千万不要被小人所欺啊……”
孙浚稍缓了些,道:“珩儿,你说,却是哪来的小人呐!”
孙珩面上滴下汗来,急忙说道:“儿子当日在荣府外头巡查,见着贾琏带着几个小厮追起一个人来,想必就是贾琏在从中作梗,打的璇儿啊……”
孙珩说着,眼光不住瞟了下孙璇。
孙珩知道是贾琏派小厮打的孙璇,心里自有点怨。这句话的本意,是想让孙浚转移一下目标的,可孙浚显然没有把听的重点放在“贾琏”二字上,而是放在了“荣府”二字。
这下孙璇只会更惨。
“璇儿,是你?你去荣府干什么!”孙浚踩着孙璇,厉声问道。
孙璇本来支吾,这下被孙浚踩住,更加口齿不清,囫囵道:“儿子见着一块香玉来,一时间财迷了心,就潜去他家偷了……”
孙浚见着孙璇,狠狠吸了一口气,面上的青筋揉成了一团,推孙珩道:“珩儿,出去!”
“爹!”孙珩还想挣扎一番。
“出去!”
孙珩没了话,只好出了屋门,屋内一阵求饶和敲打之声。
而这时的孙珩站在屋外,听着里面的声响,那对鹰眉静默着,但又寒意透骨。
……
……
这日正是廿日,下午,已有灯光红火,各家往来相贺,光是那绸缎儿,黄金,珠宝,玛瑙,数不胜计。
贾琏走在路旁,后头的兴儿已是带了不少东西,和一帮小厮在大门和贾琏的屋子间来回跑着。
贾琏边行边看,两面红紫,竟像是过了新年。这时正走着,眼前一个丫鬟们簇拥着的地方引起了他的注意。
“会是什么玩意儿呢?”
贾琏走近了,才看见那不是什么新鲜玩意,而是一个人,一个六七岁的英气少年围在丫鬟们中间嬉闹着。
一见这场面,贾琏下意识地微笑,心下已经明了了九分:
“宝兄弟!”
少年应声回头,面上饰着粉,一双明眸钟灵毓秀,贾琏原本来到此世之际,被自己的容貌惊讶不已,这时看到宝玉来,心中更是惊异,方知中秋月之灵,春晓花之艳。
“琏二哥,今日恭喜了,不知寻我有什么事?
贾琏望望宝玉,那模样却像是有些呆性子,他是贾母的宝贝,和王家定亲与他母亲也有关系,这番吃酒怎么少得了他呢,不禁笑道:
“宝兄弟,老太太没让你去吃酒吗?”
宝玉“啊”地一声醒悟,连忙拜谢道:“得亏是琏二哥提醒,我在这儿闹,竟忘了正经事儿,老祖宗该等得急了。”
“这不妨事,就在前头两步路罢了,你我一起过去也好。”贾琏应着,和宝玉一同穿行在小径上。
宝玉神色清闲,只是望着园子里各处的花;身旁的贾琏此时心念电转,有了另一番主意来:
“宝兄弟,我近来收了一套古藏的《西厢记》,改日我悄悄地让兴儿给你送去!”
“啊?”贾宝玉惊得不小,整个人吓了大跳,忙道:
“二哥哥可别唬我了,我不看这些闲书的……呢……”
宝玉明显说着谎,声音不自觉地拖长来,半大的少年哪里瞒得过贾琏来,更何况还有《红楼梦》的外挂底子在呢,小孩子的心思罢了!贾琏不禁笑道:
“宝兄弟,不必拿我当外人,我不是太太老爷一般的角色,我们算是平辈,正如我们以兄弟相称呐,你放心,我一定不让老爷太太知道,就让兴儿把书藏在院子里头,你什么时候还想别的书,只管和二哥说便是!”
宝玉听了,眼中顿时光彩无限,舔了舔嘴唇,这下向贾琏作揖道:
“好哥哥,我早就想看了,只是老爷说事情忙,学堂里整日整日的管教着,总不让我读,早就烦了。我原还以为二哥哥是来诈我来的,多谢二哥!”
宝玉说完,跳着一溜烟地走了。
贾琏不由一笑:
“让宝玉多看看这些书,省的将来遇到钗黛来整出些有的没的,说不定还能顺利些。”
“宝玉还没个定数,将来写诗作画的,我也帮着他些,感情顺利,贾府日后自然兴盛,此外要是能记录两笔,装订起来,就能把红楼的事情流传下去,也是圆了自己一个心愿!而且……应该很赚钱!”
“我如今虽然管着家,但终究还是用的老太太那边的钱,天长日久钱用尽了不说,这财源掌握在自己手里才是最重要的,也好开辟个财路,我也可在贾家站稳脚跟!”
贾琏这时倏得灵光一现,唰地一拍脑袋,想道:
正是啊!在古代做书斋生意,创办个集团,专门开书,供人写书发书,用现代方法经营起来,我岂不是成了个某点总裁!上百万本书,这得赚多少钱,贾家还能衰落不成?
虽然贾琏有点不齿盗用他人智慧的这个做法,不过想着能够大赚一笔,那也是只好被逼如此,无奈黄袍加身。
贾琏带了十分心思,来到宴上,此时虽然尚未开席,也算是人声鼎沸,迎面是老太太和自己的半醉的亲爹贾赦望着。
“琏儿,这番定了亲,可不许再瞎胡闹,来日里多读书,莫要让老太太忧心!”
“是,是……”
贾琏应着,看着面前醉红了脸的贾赦,倒也没了那日的威逼之感,大抵是老太太在这里的缘故。
邢夫人站着,紧紧地闭口不语,只是贾赦说一句,她便呆呆地点点头。
“琏儿!”
贾母在一群丫鬟太太的簇拥,直指着贾琏道:“好琏儿!这番又听赖嬷嬷说你做了件利索事,你定亲,我可把你当大人担待咯!莫说老太太我不想着你,改日娶了亲,再往你屋里配几个小厮丫鬟给你使唤!”
“多谢老太太!”贾琏应得欢喜:“不过孙儿还有一件事情想求老太太。”
“琏儿尽管说便是了。”
贾琏作揖道:“孙儿不孝,一直以来也没做成个什么事情,功名功名不行,官场官场不行,老太太一直疼爱着,也没给老太太长颜面。如今有一个想法,便是在这荣宁街上开一处书斋,每日定心研究笔墨文字,发行装订书本,也可染几分书香气在身上!出去也让人家认得是老太太的孙儿!”
贾母听了,声音都不住打着颤,拍着贾赦的衣裳,不住地说道:“好……好啊!咱们贾家也是很久没有一个读书成才的人了,我这番没有等错!你只管去,问你父亲拿钱,要是不够就来寻我。”
“问你父亲拿钱”几个字一出口,贾赦脸上不由闪出一线惊疑。
贾琏却也不禁想笑,这下暗暗道:“好你个贾赦,还训我,这番先掏空你!看你还娶不娶小老婆!”
明面上应道:“一定不负老太太的期望。”
忽然,此夜的月光中闪过一抹瑕疵,贾琏坐在宴上,忽得感到一阵寒风,打散响花凝粉,回头时,只见一队人马缓缓来到,容貌谦恭而面带厉色,为首者向贾母致礼道:
“老寿星,近来越发有神了!”
“托福!孙尚书,听说最近高升!越发地体面了!”
孙浚和贾母相对笑着,身后没有孙璇,孙珩的目光却瞥向贾琏的座位。
月光之中,两双锐利的眼光迎面对上,如同利剑相交。
“哟!孙探花!”
院子里的戏声响起,此间风声凉,笛音透着风,徐徐而来。
向晚一声轻奏,好戏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