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啊，那个杀人犯被抓了以后，还没判刑，估计最后也是很重了，不知道会不会被枪毙。”小宝说。

    “是像以前在龙山那那边那个山上一样被枪毙吗？”飞甫问道。

    “你以前看过吗？那时候你还很小吧？”小宝看了看他说道。

    “没有看过，听二叔小卖部那些人说的。”

    李飞尚也知道那次的枪毙罪犯事件，他刚好在五年级的时候，好多人放学了以后都说要去看枪毙，听他们同学说过，在龙山镇大约5公里外的一个桉树林中，那个罪犯被警察押着，从判刑场的东风车开出来，开到树林外面的道上，公安把人从东风车上抬下来，他脸上鼻涕直流，附近好多村民知道了都跑过去看，有些看不到的就爬到树上看。他们说警察先把人放到地上，然后用棍子让他跪下来，有一个人专门拿着一把手枪，带着手套，走到他背后，指着心脏的位置开了一枪，那个罪犯顿了一下，然后倒下来，拿枪的警察在走到跟前，在开一枪，然后人就不动了。现场好多同学去看了，回来都睡不着觉，李飞尚因为要照顾弟弟所以就没有跟去，他听了那个场景，也是很震撼。

    “所以说啊，县城里有些地方还是不安全的，我的有些同学还在校道里被抢劫。”

    “啊？这么明目张胆吗？”李飞尚问道。

    “那还用说，有些文灵中学旁边村的小混混，自己从后面翻墙进来，晚上在校道一个人走的话，会被他们拦住让你拿钱，他们手里还拿着小刀。”

    “那你们的校警不管的吗？”飞甫问道。

    “校警就几个人，有时候巡逻都没发现这些人，而且，校园里还有人拿刀出来打架，文灵中学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好，还是很乱的。”

    “那你一个人在那边不是很危险？”

    “还好认识了一些篮球队的人，他们是附近村的，都知道我是篮球队的，所以村里面的人一般都不会对我们怎么样。还有我们教练也认识村里面的大哥，谁也不敢得罪我们教练。”

    “那加入篮球队也是挺好的，至少能确保你的安全。”李飞尚说道。

    “对啊，有时候去电子厅也没人欺负。”小宝说道。

    “你还去电子厅吗？小宝。”李飞尚问道。

    “不去又不知道去哪，放学了学习又学不进，很无聊的。”小宝说道。

    “去那些地方不是很浪费钱吗？”飞甫说。

    “现在我不敢在外面借钱了，上个月借钱被我爸发现了，狠狠的骂了我，害我在教练和队友面前丢脸大了。”

    “那就不要去了呗？”

    “不去又无聊，唉，像你多好，你还有你爸和你妈在乔城，一家人在一起挺开心的。”小宝看了看他说道。

    李飞尚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飞甫说道：“但是也有很多烦恼啊，我爸我妈白天都上班，也就晚上能一起吃个饭，我的英语一直学不进去，我们这边从小又没学过那些，很多单词都记不住。”

    “至少你能有心学习啊，我学习的心情都没有了，整天就想去电子厅看看，不去又不知道去哪里。”小宝摇了摇头。

    “篮球队不是训练吗？”飞甫问道。

    “篮球队训练也不是24小时的，闲下来就不知道要干嘛了，他们叫这个叫寂寞空虚，跟歌词里面唱的一样。”

    寂寞空虚这个词从初一的学生口中说出来，确实有点让人意外，这是在这个年代的人们的一种流行的情绪，不知道怎么一下子就蔓延开来，也许随着港台的流行歌曲的不断深入，这个词出现的频率增加，让人们有了一个词语可以概况当下的某种情绪，所以隔着就变成了当下流行的词汇，很多中学生的作文里，都用到了这个词，这对于李飞尚父亲他们那一代经过艰苦奋斗的人们来说，这种词语和这种情绪有点不太容易理解。

    不过随着新年的临近，人们开始对新世纪有了憧憬，满怀期待的要迎接即将到来的21世纪，他们说他们是幸运的一代，能够从20世纪跨越到21世界，能够见证这一伟大的历史时刻。在李飞尚以前读过的课文里，有着对21世纪的生活的新期待，人们期待到时会有机器人，能够为人类服务，能够有太空飞船，带着人们飞上太空，飞上火星。人民迎接新世纪的心情是复杂而丰富的，包含了期待、自豪、激动还有少部分的惆怅。听说在首都还在修建一个中华世纪坛，是纪念这一代人的从一个世纪跨入另外一个世纪。

    当然还有一部分人是惆怅的，李飞尚在电视上听过有一个叫千年虫的计算机病毒，能够影响各个地方的计算机，让他们有故障并停止运行，到时会影响到很多用电脑的单位和公司。这对当时的人们来说，是一种未知的恐惧，因为大家都没有见过这个“虫”张什么样，会对这个世界造成什么危害。而一些媒体对千年虫的过度解读的报道，加剧了公众的恐慌情绪。

    另外一种是对于“世界末日”的恐惧，99年的12月31日，被很多宗教和个人预言为“世界末日”，很多所谓的“预言家”都在预测当年的最后一天，将成为人类的最后一日，有些煞有其事地论证说某颗小行星将直接冲击地球，造成地球的毁灭。还有通过电脑计算发现当天太阳、月亮和九大行星将组成“十字架”形状，这是真正的世界末日。这一年的年末，充满了各种谣言、预测，出现了一大批“预言家”、“天神”，就连一些平时没有名气的“神棍”，仿佛都要在这个年末刷一波存在感。

    李飞尚也在这种消息的不断冲击下，担心起了新年的到来，让他更担心的是新年假期后的期末考试，那个时候的英语，仿佛就是对他这个学期的“世界末日”。那时会不会直接宣判他的英语学习生涯的“死期”，尽管他这个生涯还没开始多久。于是，整个12月份，他的晚上都是在英语练习册的题海中度过的，时而轻松应对，时而焦头烂额，每一次做题都仿佛与题目进行了一场大战，让他精疲力尽。母亲看出了他的焦虑，好几次让他好好休息，再答题，但是他自己倒是放松不下来，因为如果英语成绩再赶不上去，就要被其他同学给超越，名次就会不断下降，他学到一个新句子，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新年假期的三天，母亲把飞甫接上来，一行人白天逛了商场，公园，晚上回到家，飞尚又直接开始做题，飞甫则在旁边看着白天买的小人书，看得津津有味，飞尚有时做题都忘了弟弟在旁边，直到弟弟叫他睡觉的时候，才反应过来。

    周庆文和谭小菲几个新年放假也没有聚在一起打球，曾庆文要搬新家，他父亲单位新盖的房子已经装修好，一家人准备高高兴兴入住，新房子其实就是在旧宿舍旁边的空地上盖起来的，入住新房子后，旧的房子要被拆掉，建设菜市场，这是城市发展需要的一个缩影，好几个地方都通过拆除一些旧的宿舍、厂房来配套新的菜市场、小学、医院等一些配套设施，乔城越来越变得有城市的样子。谭小菲跟着父母一起去了深圳，那里的世界之窗汇聚了好多世界景点，都是按照一定比例把他们缩小到了一个地方，分了好几个洲的区域，去了那里仿佛去了世界各地旅游一样，不过谭小菲的父亲主要是想去看看深圳的朋友怎么通过炒股挣到了一套房子，听听朋友的赚钱故事。

    千年虫和世界末日好像都没来，大家都在一如往常的度过这个新年，就是BJ中华世纪坛千禧年庆典那个晚上，非常隆重，各大商场的电视上都在转播这个画面，首都各界人士都聚集在那里举行盛典，来了好多港台明星，场面非常的壮观。

    新年后上课第一天，英语课上，陈老师没有来，王老师走上讲台，带着同学们疑惑的眼光，大家都很好奇这段时间王老师去了哪里，而对于李飞尚来说，则是陈老师去了哪里，他已经习惯了陈老师的教学方式，而且也从中学到了不少东西，现在王老师的出现，反倒是让他对英语期末考试的焦虑增加到了极点。

    “老师，您前段时间去哪了？”林坚硬着头皮问了一句，也问出了全班人的心声。

    “老师前端时间有事请假了，由陈老师代替我来上课。”

    “外面的传闻，您有听到不？老师。”李雅红紧接着又问了一句，全班人都心提到了嗓子眼，大家都希望听到他们最不想要听到的那个答案。

    “大家都是乱传的，被跟着他们传。”王老师看着他们说道。

    一切都没说，仿佛一切又都说了，但是大家还是敏锐的发现王老师变了，变得憔悴了，不像以前那么双目炯炯有神，仿佛眼睛里透露着一丝的深沉，深沉到可以让人望不见底。

    “现在开始上课了。”王老师接着说。

    另外一边，英语组办公室又再开始讨论了，王老师的请假和回来上课，都能成为这个英语组的热门新闻。

    “听说她被派出所叫去训话了一个星期，相当于接受教育了。”

    “到底是被拘留还是什么性质的？会不会有案底啊？”

    “反正回来整个人都不一样了，不知道是不是在里面受到了打击还是被人欺负了。”

    “唉，挺可惜的，她的业务能力那么好，整个人变成这样太可惜了。”

    “还好她命大，上次说去鹿海的聚会她本来也想参加的，后面有事耽搁了，要不然上次车祸名单里面也有她。”

    “上次在省政府静坐听说她也参与了，不过后面被武警赶回去了。”

    “好好的人啊，就陷入这种东西里面。”

    “不知道她现在改造得怎么样了？能不能从那些东西里面跳出来，不要再被别人洗脑了。”

    ......

    课间，周庆文和李飞尚、梁文坐在校道的凳子上，李杰靠着椅背站着，他们也在讨论着王老师的行踪。

    周庆文说道：“我听说啊，前段时间她是被警察抓了，在里面接受教育。”

    “什么教育？政治课吗？”李杰问道。

    “反正应该跟我们上课也差不多吧，主要是想让她们知道那些东西的害处。”周庆文回答道。

    “唉，本来陈老师教的我都懂了，王老师这么一回来，好像我又不懂了。”李飞尚说道。

    “你不懂，我还不懂了，以前王老师上课还讲得很多，现在她都是念课文了，今天这堂课都没有讲其他的。”梁文看着他说道。

    “是不是在里面被教育，练教课都不知道怎么教了。”李杰说。

    周庆文看了看教室得方向，小声说道：“王老师她不会还在练吧？教课的激情和心情都没有了。”

    “这对我们伤害是最大的，不认真教书，我们都不知道要找谁学了。”梁文说。

    李飞尚点了点头，本来他就对英语考试焦虑，听完上午的课，更加焦虑了，说道：“对啊，陈老师又没继续教我们，这个问题啊还是挺严重的。”

    周庆文说道：“上个月在乔城抓的那批人里面，不会还有她的同伙吧？”

    “不知道啊，会不会是那些人供出来的，不过他现在回来了，应该是没事了。”李杰说道。

    “希望她没事吧，但是她还能好好地教我们的课程吗？”梁文在心里这个疑问一直从课堂到现在，终于问出来了。

    “对啊，还能好好教我们吗？”李飞尚也跟着说道。

    他对英语的学习热情刚被陈老师点燃，又突然被王老师今天的一堂课泼了一大盆冷水，而且是透心凉的那种，在李飞尚的眼中，王老师今天的课程就像那天听的王娟的复读机里面的磁带，只是在重复着课本的内容和单词发音，而没有其他让他能够感到兴趣的东西。要不要也买一个复读机呢？李飞尚心里有了这个想法，按照现在父亲的收入来说，买个电视都没问题，何况买个复读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