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我想买个复读机。”李飞尚向父亲说道。

    父亲正在研究第二天的施工图纸，抬头说道：“好，需要买什么样子的？”

    母亲正在洗碗，也转头回来说道：“那东西多少钱？”

    “没多少钱，就是个录音机。”父亲看了看她说道。

    “我们同学拿个两百块钱左右，还要买几盒录音带。”李飞尚对着母亲说道。

    “买录音带干嘛？听歌吗？”在母亲的概念里，录音带里只有播放着港台的靡靡之音，很多人都喜欢跟着哼唱。

    “是英语录音带，按照课本上面来念的。”李飞尚解释道。

    “那好吧，明天我有空到电器店给你买一个回来，要什么牌子的？”父亲问了问他，两百块钱，刚结婚的时候可能是他跟母亲都不敢想的，再有是刚到乔城工作的时候可能是母亲半个月的工资，但是现在对父亲来说，两百块钱可能就是他们地下一个工人一天的工资而已，如果为了李飞尚的学习，这两百块钱花了也值了。

    “随便买一个能听的就行，我也不懂啥品牌。”李飞尚说道，在他的记忆里，好像日本的牌子很贵，上千块钱，如果是国产的话，也就跟王娟那个一样，他白天问了王娟说是两百块钱。

    “你就看着买，哪个好用点，性价比高点的，还用啥品牌，品牌都不是能听的吗？”母亲补充说道。

    在李飞尚的心里这是这么觉得，买这个复读机只是为了能听到录音带里面的声音，跟品不品牌没有多大关系，尽管有些人为了追求品牌，花了大价钱，但是效果不一定能体现出来，就像经常去二叔小卖部喝茶的李总，做着瓜菜生意，看上去很挣钱，买了上千块钱的皮衣，穿起来也是很臃肿，看着就像黑色的塑料袋里面包着的小肉球，没有发挥皮衣应有的作用。现在李飞尚虽然没有学他，但是李飞尚是想把自己英语提升的希望寄托在复读机上，希望能够带领他成绩的飞快提高。像很多人一样，李飞尚也希望复读机的齿轮转动下，能够带动他的英语成绩的上涨，能够为他打开英语学习的秘诀。

    期末考试越来越近，李飞尚在考试前的两周拿到了父亲买的复读机还有两盒英语录音带，复读机是银灰色的，镶在一个大大的塑料盒子里，需要放四节5号的电池，当然也是可以插上变压器来直接播放，李飞尚拿在手里，看着这个复读机，他可以说是把期末考试英语科目的全部希望都寄托在这台复读机上，买回来第一个晚上，赶紧插上电，放进录音带，按下播放键，听着里面发出来的英语课文的声音，然后对着课文一遍一遍的跟读，读到了晚上十点钟，为了不影响隔壁邻居的休息，又带上耳机，听着录音带，听到了十一点半，母亲叫了好多次才悻悻的睡去，睡梦看到了复读机播放着磁带，他自己在磁带上不停地奔跑，想要追上前面散步的周庆文和谭小菲他们，但是磁带好像跟他作对一样，他一直跑，磁带一直往后面滚，他越跑越累，越跑越跟不上，最后惊出一身冷汗，睁开眼，天已经亮了，母亲正在做早餐，父亲已经提前去了工地，他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汗水已经浸透了他的头发，母亲赶紧拿毛巾来帮他擦了擦。

    “怎么了？做噩梦了？”母亲亲切的问道。

    “嗯，吓到我了。”李飞尚回答道，然后起身把被子叠好，拿起牙刷到水盆处刷牙。

    “不要太紧张了，放松一下。”母亲说道。

    “嗯嗯。”李飞尚含了一口水点点头，然后吐出来，开始刷牙。

    他还没从那个梦境当中脱离出来，还在想，刚刚的梦境是不是预示着他的成绩离周庆文、谭小菲他们越来越远，被甩在脑后。

    母亲看出了他的心思，把饭桌上的碗筷放好后，说道：“期末考试也不用太紧张，我们当然都希望你能够考得很好，但是你要发挥出你应有的水平就可以了。”

    “好。”李飞尚刷完牙，坐下来跟着母亲一起吃早餐。虽然母亲这么说，但是李飞尚心里还是觉得需要通过提升成绩来获得父母的认可，毕竟当初从龙山镇考到四中，他们家在龙山镇还是出了名的，因为龙山出的两名省城读书的学生当中，其中一个就是他，如果李方古在考试中获得好成绩，而自己却连班级的前十都进不去的话，会遭到很多人的笑话。

    现实就是这样，人们总是拿着同一代人来做比较，不论是成绩、工作还是一些物质上的房子、车子，一切可以量化的东西都被人们拿来相互对比。对于李飞尚来说，他跟他同一代人的对比，现在就是在学习上，在学校上，他已经不如李方古，但是比小宝好一点，但是人们总会找到一切他们可以比较的东西来进行对比，但是人们忽略了一个事实基础，就是他们所处的平台不一样，一切可比性的基础都不同。

    课堂上，李飞尚认真地做着笔记，生怕漏掉了哪一个细节，课桌下塞满了他的草稿纸，他往往会把课后练习题做了一遍又一遍，把老师课上讲的笔记看了一遍又一遍，越是到期末考试临近，他越是要把这课堂和课本上的一切装进他小小的脑袋里。课间休息时间，他除了偶尔跟周庆文他们一起出来校道坐坐以外，都是在座位上把老师布置的作业在草稿纸上先算一遍，放学后再认真写到作业本上。周庆文说他已经学习学得走火入魔了，现在一天也出不了教室两趟，以前是每节课都出来透透气。但是李飞尚还是沉浸在这种紧张的氛围当中，仿佛这次期末考试就是他和试卷之间的一场大战，看到最后谁胜谁败。

    回到家里，书桌上已经摆满了李飞尚买回来了的练习题，底下压着的是他的课本，现在几乎每一科除了学校发的练习题外，李飞尚都买了一本，语文、数学、英语、地理、历史，物理要到初二才有，化学初三才有。练习题底下压着的是李飞尚的考试试卷，每次考试的试卷都被他收集着，最近这两周临近周末，他时常翻出来看了又看，希望能够从中找到这次考试的一点苗头，但是每次考试都是根据课本的内容以及稍微进行延伸，根本没找到任何的苗头性的东西。每次翻到英语的试卷的时候，李飞尚心中涌起了一股难以言说的焦虑，因为最近几次英语测试他的成绩都是在七十分上下浮动，不高也不低，仿佛一条跳动的曲线，画成张笑脸，在嘲笑坐在书桌前的李飞尚，难以逃脱它的手掌心。

    李飞尚每天回到家都要先把语文数学的试题先做一遍，然后接着听英语的录音，跟着小声读，读完把试题再做一遍，这样子的时间分配，在英语的花费上占了一大半，他想通过把英语的短板补起来，提高自己的综合成绩，现在的英语课上，就除了背诵课文和单词外，王老师讲的东西越来越少，就连谭小菲英语理解能力比李飞尚好的都会觉得课文上的有些句子越来越难懂了，而王老师则下了课后就离开教室，她不希望在教室里停留多一分钟，不想回应大家一直问的课堂之外的问题，上次她在别的班上，就因为课后跟同学们在气功的问题上争辩了好久，等到下节课的老师过来了才制止。

    “李飞尚，李飞尚！”谭小菲在后面喊。

    李飞尚转回头，看到她从罐头厂宿舍跑了出来，两个马尾辫一左一右的跳动。

    “这么巧，我刚都没注意看里面。”李飞尚说道。

    谭小菲看了看他，说道：“想啥呢？我刚在里朝你招手也看不见，低着头在那里走着。”

    “没有，下周不是要考试了吗？”李飞尚说道“想着怎么复习。”

    “一个期末考试而已，还复习什么，老师课本上该教的都教完了，你自己做题就行了。”

    “就是老师都教完了，现在都不讲课了，我好多都没记住，现在回去看又要想半天。”李飞尚说道。

    “你把练习题都做做，慢慢就会想起来了，在别的地方叫做题海战术。”

    “题海战术？有用吗？不理解也能做题吗？”

    “先把基础理解了，就可以了。”

    “难怪你成绩那么好，有自己的方法。”

    “啥方法啊，不都是这样学的吗？”谭小菲看了看他说道。“对了，寒假你啥时候回去？要跟我们几个打球吗？”

    李飞尚看了看她，心想她心真是大啊，期末还没开始考呢，她就想着寒假的事，说道：“还不一定，等考完试后再说吧。”

    “考完试后，朴树来鹿海表演，你要去看吗？”谭小菲问道。

    “朴树？他是谁？”李飞尚看了看她，问她道。

    “朴树你都不知道吗？《白桦林》听过没？《那些花儿》呢？”

    李飞尚疑惑地看着她，摇了摇头，说道：“没听说过。”

    “你不是买了复读机吗？不拿来听歌吗？”谭小菲问道。

    “我听的是英语课文录音，没听歌啊。”

    “你也可以买歌曲录音带来听啊，放着不用干嘛。”

    “英语课文都听不完，还听啥歌曲。”李飞尚说道。

    “牛，你真牛。”谭小菲又向他竖了竖大拇指，上次是因为他买了英语练习题，他学习英语的劲头，让谭小菲彻底折服。

    “你要去鹿海看他表演么？什么树？”李飞尚问道。

    “就去一天，看完第二天就回来，我让我妈妈带我去，他在那边有朋友可以弄到表演的票。”

    “那挺好的，看得出来你很喜欢他，还专门跑去鹿海去看。”

    谭小菲看了看他，大声说道：“我这算啥啊，有些人坐飞机专门飞过来看，我只是坐个车而已。”

    “那些人疯了吗？怎么想的。”

    “你不懂，他就是有才，你有机会听听吧。”

    “有机会再说吧，考试才是当前的大问题。”

    说着两人肩并肩走进校园里。

    期末考试说来就来，全校都沉浸在一种紧张又兴奋的氛围当中，紧张的是这次考试从以前的一起考，改为初中的先考，考完试后高中的接着考，座位号为单数的被留在本班教室考，座位号为双数的被分到高中教室进行考试，每个人坐一张桌子，两位监考老师，一前一后，可以看到教室里任何一个角落里。

    李飞尚和周庆文、谭小菲分到一个考场，在高一年级的教室里，教室在他们凸字型教学楼的另外一边二楼，他们几个来到考场，按照座位号先坐下，监考老师挨个发放试卷，然后提醒他们考试时间，学生们开始在卷子上奋笔疾书，笔芯在卷子和草稿纸上不断的摩擦，发出的声响，演奏成了这个学期最后的交响曲。

    当然还有一些抱有侥幸心理的同学，想通过“其他”的捷径来获取高成绩，第一天上午考完语文，下午考数学，下午的时候就听说上午有初二的几位学生因为带着小抄进入教室，被监考老师发现后直接提前没收试卷离开考场，还要在全校广播站里通报批评。

    第二天上午考英语，下午考地理，第三天上午考历史，下午开始放假。在英语的考试中，李飞尚再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精疲力尽的感觉，考试的钟声敲响，他坐在教室里每一道题目他都认真阅读，每个单词他都要百分之百的确认，紧张的氛围在空气中弥漫，他专注地投入到这张试卷的战场上，有时眉头紧缩，有时咬着笔杆，他的眼睛在试卷和草稿纸之间不断的来回扫视，试图在有限的时间内找到解题的线索，额头上渗出了汗珠，手也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他根本来不及抬头看墙上的时钟，最开始的题目已经耗费了他的大半时间和精力，导致最后两道大题他在老师提醒还剩15分钟的时候，他才赶忙答题，有几个单词在慌忙中记不起来是什么意思，好在最后有惊无险把题目答完，根本来不及进行检查，老师已经通知时间到，停止答卷了。

    地理和历史反倒对李飞尚来说轻松一点，因为汉字背诵对于他来说难度系数比英语小多了，他之前就已经背诵了好多的知识，而且有一些老师在课堂上讲的，他理解比较快，也记得比较轻松，他在想如果英语单词能像这样的记忆方法就好了，自己就不用那么焦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