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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风卷残云驼影失,祸起萧墙吴家愁

    风沙蔽日行商苦,商队夜失惊梦初。

    吴家祸起家族忧,城中传言似水流。

    茶杯碎地显悲愤,长房谋算心计深。

    边贸商途谁主宰,族中权势暗潮生。

    西游记中有个黄风怪,善于制造大风,把齐天大圣孙悟空的眼睛都吹瞎了,可见那大风的厉害。西北狂风大作之时比小说中妖风也不遑多让。

    吴把头带着驼队早在太阳变得昏黄之前就在官道下面的小庙中歇下了。骆驼趴在廊檐下有一口没一口地反刍着食物。吴把头和十几个活计堵了庙门,在大殿里烤火,吃东西。喝酒是绝对不行的。只要骆驼不进城,这趟活儿就不算完。但是为什么明明晌午饭都还没吃完就这么困呢?吴把头觉得自己还不算老,可能就是风沙大,有些疲累吧?吴把头踹醒了旁边昏昏欲睡的自家侄子,吩咐他警醒点儿。眼瞅着那小子摇摇晃晃地吆喝着几个人去巡逻,吴把头翻个身,一合眼就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月上中天,外面的风已经停了,吴把头没觉得自己在外面睡过这么好的觉。翻身坐起,吴把头身边横七竖八睡满了人。老吴觉得有点儿不对,主要是看不到值夜的人。虽然城外没听说有什么马贼,而且吴家的商队也从没人敢动,但是没有走来走去值夜的人,总让这个跟了十几年驼队的把头感觉到不安。又踢醒了几个人,挪来堵门的石头,打开门出去一看,檐下的骆驼已经没有了。也就只是没有了,守骆驼的自家侄子还躺在廊下呼呼大睡。吴把头连跌代跑地到院子外。沙土路上连骆驼蹄印子都没留下。

    很快,吴家丢了驼队的消息就传的满城皆知。守城的兵卒都看见吴家的把头连滚带爬地进了城,连鞋丢了都不知道,双脚都是血。随后跟进来一路大哭的小少年就是总跟在吴把头身边的那个侄子。再后来就是剩下的那些面色仓惶的伙计。伙计们琐碎的议论声被茶汤铺子的老板听到了。随后城中的屠户就知道。城中屠户知道了,酒楼采买的伙计就知道了。酒楼的伙计知道了,全城的人就都知道了。

    吴老爷在摔碎了第三只茶杯后就让人架着眼神呆滞的吴把头赶往前厅。吴家的商队所贩卖的不光是吴老爷这一家的货物,更多的是亲朋故旧的货物。吴老爷本名吴三清,本来是四房的次子。按理说这样的场面不该出现在他家的前厅。四房的嫡长子、嫡次子三十年前突然染病死了。四房的继承人就成了他。长房诗礼传家,不擅长经济营生,一心谋仕途,可是偏偏不得门径。二房、三房子嗣艰难,都是独子,身体又不好。吴三清先是替家族经营田亩,侍弄农事。近些年不知道得了谁的门路,做起了边贸。商队走一趟塞外就得金银无数。两年后,家族的大部分收益就都是商队行商所得了。相对于农业收入,商业收入更客观。而吴三清在家族中的地位也越来越高。甚至去年祭祖长房组长以身体不适为由,委托他代祭。

    吴老爷进了前厅,先到长房堂兄那里见了礼,又举手回了各方子侄的礼,示意大家先坐下,然后咳了几声清了清嗓子,对大家说:“我知道大家过来是为了那批货的事儿。先别急,先让吴把头把事儿跟大家说下,然后大家再想办法。大哥,你看如何?”上首的长房组长放下茶碗点点头,说道:“就按老四说的办。”吴老爷一挥手,几个家丁把吴把头带到厅上。吴把头面无表情地将把事情经过又说了一遍。

    “你这个狗才!安敢睡觉!”吴把头话未说完,几个吴家离得近的子侄辈就冲上来围殴。“让他把话说完!让他把话说完!”吴家长房组长挥着手喊道。吴三清一挥手,左右的家仆上来一边劝着一边把人拉开。吴把头缓缓地从地上爬起上身,用手撑着,一边咳血一边继续把事情讲完。话一说完,就有几个已经哭嚎着倒下去,在地上打滚。吴三清赶忙挥手让人把吴把头架出去。

    “大哥,想必是商队遭了贼。还得麻烦大哥和我一起写个帖子,拜请刺史大人亲临,也好拿住贼人,追回货款。”

    “啊,不急,不急。”长房大爷放下了手中的茶盏,捋了捋胡子,说道:“四弟啊,咱们家世代务农。三年前你说遇到了贵人,可以做边贸生意。这两年来也多亏了你,咱们家从这边贸生意中也赚了不少。如今出了这种事情,要如何处理是不是也得先问问贵人?如果我们贸然行事,坏了贵人的事反而不美。”

    “是,是。还是大哥思虑周详。那么就待我问过了贵人再做决定。”

    “四弟啊,”长房大爷继续说道:“你也别怕。出了这档子事贵人就算要怪罪也不能怪到你一个人身上。咱们家虽不是大富大贵,兄弟几个身体也不是太好,但是一根铁脊梁还是有的。贵人真要怪罪下来,咱们兄弟四个一起担下来也就是了!大不了四个房头凑钱,千倍百倍赔他就是了。”

    是了,这才是正事儿。吴三清脸上露出一摸苦涩。

    吴三清很清楚长房想要的是什么,也可以说宗族想要的是什么。这三年来,边贸的商队掌握在他四房手中。而他吴三清算个什么东西,四房庶子,他娘都是他爹十石谷子换来的。他这种孩子能平安长大就算是家里积德了。如果不出意外,他这种人就应该是二房或三房的管事,靠着两位兄长赏饭吃。而今,他这种身如草芥,在长房大爷眼中贱如蝼蚁的人,居然掌握着族中财源,真是罪该万死。其他族人看他又避如蛇蝎,传言是他害死了四房两位嫡子,最后让他这个庶子得了继。几个子侄辈的年轻人也就是这几年见了他才会施礼叫他一声四叔。

    如今商队出了事,长房大爷是想借这次机会让那个幕后的贵人露面,也好名正言顺的将生意从他手里接过来。吴三清的苦笑并不单单是因为族人的算计,更多的是族人的单纯。这边贸的走私生意是贵人赏下来。那是谁想做就能做的?如果贵人想把这生意赏给吴家,那不打从一开始就和长房大爷见面了,何必找他一个四房的庶子呢?贵人是把生意赏给他吴三清了,不是吴家!如果不是他吴三清生拉硬拽地将利益分给了家族,这泼天的富贵岂会有他们一分一毫?人心不足蛇吞象啊!

    “四弟莫非有什么为难之处?”长房大爷见吴三清默不作声,发问道。

    “也好让大哥知道,小弟并不知道贵人身在何方。平日里有什么事都是贵人来此找我。既然大哥如此说,待贵人召见,我转述就是。”

    “四叔何必如此为难?我等子侄辈在此相候就是。平日里对四叔也久疏问候,这次正好在膝下尽孝。”厅下一个白面无须的书生朗声说道,正是长房大爷的嫡长子。

    吴三清长叹一声,觉得此时无比疲累。三年啊,吴三清三年的努力,今日看来都是一场空啊!原来这三年竟是他吴三清的妄念啊。挥了挥袖子,起身去后堂了。

    吴三清的举动反倒是让长房大爷大吃一惊。“老四?老四,你给我回来!”长房大爷惊讶的指着吴三清离开的方向。“反了,反了!”长房大爷见式就要追上去,却被两边的护卫拦住。

    管家吴友德追出厅外,问道:“老爷,长房大爷他们咋办?”

    “他们要走就走,要留你就收拾房间留他们住。咱家房多,米多,养活他们几个不成问题。”

    “只是这样,咱们家年底开祠堂的时候……”管家继续问道。

    吴三清顿住脚步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随他们去吧。如果我能过了这一关,年底我还是座上宾。如果过不去,哼哼,大家一起玩儿完!”

    三更之后,一顶二人抬的青布小轿在夜色的掩映下悄然飘入吴家。吴三清提前一个时辰就在后院侧角门候着。轿子一进门,吴三清赶紧关了角门,跪在轿门前行礼。轿子没落地,轿帘没打开,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隔着轿帘传出来,“等消息”,随后再无声息。吴三清称了声是,就从地上起来,推开了身旁的一只大箱子。接着月光,箱子里发出黄澄澄的光。“禀贵人,这是几年的利份。”轿子掉头,角门打开,两名轿夫抬着轿子飘然而去。跟着轿子来的护卫将箱子抗到肩头,也追着轿子走了。吴三清抹去额头的汗,任由管事扶着回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