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作业惊世人，皮料分工胜手匠。

    软硬石灰均好坏，轻重刀法亦精详。

    羊皮羊毛齐理顺，三地一月尽脱忙。

    严冬送暖衣织就，蜀地粮仓金满堂。

    亨利福特去参观屠宰场的时候觉得自己也能这么做。但是真当他用装配流水线生成汽车的时候天晓得怎么会那么麻烦？！我相信沮丧的福特一定想要放弃过。我也很难理解是什么样的毅力支撑着他硬是把T型车拆分为84个步骤进行生成。中华早在秦朝的时候就已经实现标准化了，士兵的武器损坏后可以拆下其他兵器的配件进行更换。但是在福特的年代，标准化汽车零部件是一件艰辛而且危险的工作。那些适应了作坊式生产，而且以自己精湛手艺为荣的匠人可并不认同什么标准化和流水线。

    宋瑾烨看着堆在地上，如同小山一样的皮子感到颇为新奇，两辈子没见过这么多皮料。“王伴伴，王伴伴！”宋瑾烨兴奋的喊着，“快，让人去收柿子，越多越好，越多越好！也要派人去挖坑，挖个大大的坑。”

    王允弓着腰，追上跑来跑去的宋瑾烨回道：“好好，老奴这就叫人买最甜的柿子给殿下。”

    宋瑾烨突然站住，奇怪的看着王允，“鞣皮的柿子要那么甜干吗？”王允反倒愣住了。

    赵焕对于做贼的事情心里还是很别扭。于是他将心中的郁闷之气发泄到挖坑的伟大事业中去。另一些妇人拣选着皮料。宋瑾烨让这些妇人将羔羊皮和其他皮料分开。再按照厚度分为三级。拣选好的皮料泡在石灰水中七八天，原来硬邦邦的皮料重新变得柔软。然而一桶石灰到底配几桶水却成了最大的技术问题。赵焕带着人，前前后后挖了五个池子，尝试不同的配比。浓度太低的石灰水回软的效果不太好。浓度太高的石灰水又会损伤皮料。反复几次后，工人们终于找到合适的配比。剩下的事情就简单了，其他坑里该补水的补水，该添料的添料。回软的皮料绷在木料绑成的架子上，绷紧的皮面像一张鼓。第二拨人拿着刮刀，小心翼翼地从这些皮料上把羊毛剃下来，并把脂肪和颈膜刮掉。羊毛是有用的，一些人不断游走在各个工作台之间收集着剃下来的羊毛。第三拨人将青柿子泥涂抹在皮料上。放置几个时辰后，第四拨人开始捶打清洗这些皮料。捶打地很柔软的皮料就被第五拨人清洗干净后泡在大水缸里一整天。第二天，这拨人会将湿漉漉的皮料铺在木架子上晒干。没有刨层机，这些皮料也就只能被晾干。手工将羊皮刨为头层羊皮和二层羊皮需要精湛的技艺。宋瑾烨的队伍里没有皮匠，这样做只会糟蹋皮子。

    宋瑾烨就藩的队伍里并没有皮匠，但是却制出了一等一的皮料。这让王允非常惊讶。不光处理完的皮料质地上乘，而且还快。一座山似的皮料处理完也就用了一个月。每个参与工作的人对于自己的活儿从陌生到熟练也很快。毕竟拣选皮张，涂抹柿子泥，这能有多难？把这些工作集合在一个人身上确实是一件需要经年磨炼的手艺。但是分解为流水线上的每一道工序，它的门槛就变的很低了。

    “殿下，这些皮料质地上乘，大都是一等一的好料子。”王允抚摸着面前的一张羔羊皮。

    “价值几何？”宋瑾烨问道。

    “在京城的话恐怕能卖上万两银子。”

    宋瑾烨觉得有点儿夸张，但是一大笔钱肯定是有的。“王伴，这些皮子分为三批。一批送到并州换成粮食。第二批送到蜀州换成粮食。第三批留下，咱们自己用。”

    处理完这批皮料，宋瑾烨队伍里涌现出不少擅长手工的人。比如修皮组里的张五粮和刘梓山。你很难从外表看出这两个满手老茧，肌肉球结的人还有着如此细致的心思。放下武器，除去铠甲的二人，捏着兰花指，一点一点地从皮料上剥去肉和经膜。这看起来多少有些滑稽。然而当晶莹的汗珠滑过二人的鼻尖滴落的时候，宋瑾烨觉得这二人纹丝坚毅的目光充满了对于这项工作的敬意。张五粮的手指粗壮，却异常灵活。他捏着一把锋利的修皮刀，刀尖轻触皮料，随着他手腕的微妙转动，肉和经膜被精准地剥离。他的眉头微蹙，眼神中透露出对这项工作的尊重和热爱。刘梓山则坐在对面，他的手法同样熟练。他用一把特制的镊子，小心翼翼地从皮料边缘挑起一丝肉屑，然后轻轻拔出。他的呼吸平稳而有节奏，仿佛怕惊扰了皮料的灵魂。两人的动作虽然缓慢，但却异常稳定。他们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物我两忘了。

    毛纺是个古老的行业。很早的时候人类就知道如何把羊毛做成垫子。然而人类把羊毛穿在身上却是很晚的事情。

    宋瑾烨订做了一些铁梳子、一些铁针梳和一些绷弓子。工艺简单，工具实用。

    上次收集来的羊毛不算少，一大堆。是的，仅仅是将羊毛堆在墙边，因为没那么多袋子。因为这些羊毛已经浸泡过石灰水，所以看起来比较干净。宋瑾烨首先让人用绷弓子把这些一团一团的羊毛弄松散。第二拨人用铁梳子把松散的羊毛理顺，并且除去杂物。第三拨人用针梳进一步梳理羊毛，把短绒毛和长绒毛分开。第四拨人将长绒毛搓成毛条，开始纺纱。第五拨人将纺好的纱加捻，将粗砂捻成毛线。织布对于这个时代很多人都会，只是熟练程度不同。前面几个工序做完后，那些人就会来到最后一个工序，和第六拨人一起，将羊毛线织成布。最后，赵焕带着人，将羊毛布送到山下的并州城外的染坊染色。没有压光的羊毛布显得很粗糙，但是那熟悉厚重的手感让宋瑾烨觉得今年冬天不会冷。

    王允对于羊毛布表现得非常惊讶，“老奴没想到羊毛也能织成布啊”。

    “王伴伴，选几批好的，给父皇送过去吧，今年冬天应该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