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只想躺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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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妯娌之间

    朱鑫宇新登基,还没来得及册封皇后,所以现在张嫣的身份还是皇后,周兰则是皇妃,后宫诸事由张嫣掌管。

    以前,客夫人仰仗皇帝宠信,众人多有忌惮,客氏在后宫可谓只手遮天,实际有点把张嫣都架空了。

    现在,天启皇帝死了,她这个奶妈自然没了威信。尽管新皇帝给她赐了个名号,继续留在宫中,地位仅次于张嫣、周兰和掌管太后印的太妃,但实际上,钦差夫人这个名号未免有些不伦不类,徒有虚名罢了。

    这晚,翻云覆雨一番之后,周兰一本正经地说:“陛下,臣妾一直以为,有一件事颇为别扭。”

    “何事竟然让我们兰儿感觉别扭了?”朱鑫宇疑惑不解地问。

    周兰脸上扬起浓浓的哀怨道:“按理说,皇上、皇后才是一家子,但如今皇上是皇上,皇后是皇后,陛下没有发现吗?”

    朱鑫宇了然,合着周兰是在争皇后的位子呢!他柔声道:“让兰儿受委屈了!朕即刻命礼部操持封后之事。不过,你尚且年幼,进宫又不久,这宫中明争暗斗又复杂,后宫事务依然由皇嫂主持,你协助!”

    “哼!”周兰嗔怪道,“陛下胳膊肘往外拐!依臣妾看,陛下对那张嫣好于对臣妾!这也难怪,她张嫣毕竟是从五千多美女中选出来的,乃是当世闻名的绝色美人。而臣妾不过一介草民!”

    朱鑫宇一阵无语,解释道:“兰儿,长嫂如母,实在不假!你我皆不应忘了,皇嫂对你我的知遇之恩,是皇嫂费心费神,你我才有今天!如今的形势,后宫陡然交与你掌管,恐生多种事端,甚至将你卷入祸端。而皇嫂毕竟在宫中根基稳固,助你掌管三五年,待你熟悉情况后再接管,方是水到渠成、平稳过度!”

    “反正陛下就是偏心!”周兰依旧很委屈,“反正就只能有一个皇后,是立兰儿为后,还是保留张嫣皇后封号,陛下自行定夺!”

    朱鑫宇抱着周兰,柔声道:“兰儿,你是朕的结发妻子,皇后自然是你啦!只是,皇嫂勤勤恳恳,不仅未犯任何过错,还有恩于你我,废黜其皇后封号,亦不妥当吧?”

    “那兰儿就一辈子做皇妃吧!”周兰说着气话,从朱鑫宇怀里挣脱出去,背对着他,不再搭话。

    朱鑫宇原本心如止水,这周兰如此一番挑拨,倒令他满脑子都是张嫣的一颦一笑,莫名其妙地竟然有些想自己这个嫂子了,她是朱鑫宇穿越而来后,第一个为之眼前一亮的女子。他努力要驱散这种感觉,却事与愿违,怀着一丝罪恶感,辗转反侧。

    次日醒来,周兰早已不见踪影,想必是为封后的事置气走了。朱鑫宇立即召礼部尚书来宗道进殿,商议封后的事宜。

    来宗道说:“陛下,废立之事,臣已拟订方案,呈圣上阅批!”

    朱鑫宇接过奏折,草草翻了一下,来宗道的方案是,废黜张皇后,立周皇后。

    “废皇嫂,不妥!实在不妥!”朱鑫宇一边看一边皱眉思索,自言自语道。

    来宗道小心翼翼道:“长嫂如母,或可立为皇太后。”

    “呃……皇嫂……皇太后……呃……这还真是个难题,把朕给难住了!”朱鑫宇继续自言自语道,眉头皱得更紧了。

    来宗道再不敢搭话,有些紧张兮兮的,因为他已经看出,自己的方案未博得皇帝的认同,甚至让皇帝有些恼火。

    正在此时,皇后张嫣觐见,打破了沉默。

    张嫣瘦了许多,脸色苍白没有血色,原本粉嘟嘟的脸都变成锥子脸了,但穿着打扮还是那么精致,只是整个感觉苍老了些许。

    张嫣跪地行礼道:“哀家叩见陛下!”

    “皇嫂速速平身就坐!皇嫂有什么事,差人说一声,弟登门拜访即可,何须如此奔波?”朱鑫宇心中一阵激动,算起来自己也有半月没见到嫂子了,昨天还在怀念,今天就得以相见,真是心有灵犀。

    张嫣没有起身,继续跪地道:“陛下,册封皇后之事,当提上议程,尽快定下来了!哀家以皇嫂之身,掌皇后印,终归不妥!”

    “皇嫂跪立在地,让朕何以心安?”朱鑫宇说着,快步上前,把张嫣扶了起来。她的手臂是如此轻盈,身上淡淡的香味扑鼻而来,让朱鑫宇一阵陶醉,却也不敢多吸气,终是心里觉得有些不妥。

    张嫣也是一个激灵,但还是稳住了,借势在最近的位置坐下,故作镇定地说:“正好大宗伯也在此,哀家所言之事,还请陛下和大宗伯速速定夺,不可分毫拖延也!”

    来宗道连忙搭话道:“启禀皇后娘娘,陛下今日召臣觐见,所为者正系此事!”

    “皇嫂,周兰毕竟年少,进宫时间又短,后宫诸事还全赖皇嫂掌管,周兰必定全力辅佐!”朱鑫宇真诚地说,“待三五年后,周兰历练成熟,皇嫂再提余事。”

    张嫣推辞道:“名不正则言不顺,哀家只愿在这宫中养养花、种种草,以寄托对先帝之哀思,杜绝那抛头露脸之事,恳请陛下恩准!”

    “此事就这么定了,皇嫂莫要再推辞!就当是皇嫂为朕和周兰分忧了!”朱鑫宇坚定地说,“皇嫂近日可是睡眠不足,竟有些消瘦了。后宫事务繁杂,皇嫂莫要事必躬亲,多多保重身体要紧!”

    张嫣心中一阵感动,自己这个小叔子还蛮关心人,可不像她的亡夫,一天除了埋头干木匠,就是和客氏及各色美女鬼混。

    她不动声色,淡然道:“多谢陛下关心。陛下身为天子,日理万机,更当保重龙体!既然陛下话都已经说到如此地步,那哀家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陛下朝政繁忙,哀家不便久坐,就此告退!”

    朱鑫宇关切地说:“皇嫂好走!”

    “恭送皇后娘娘!”来宗道跪地目送张嫣离去。

    皇后走后,来宗道如释重负,立即建议道:“陛下,按照惯例,当朝皇后立,前朝皇后或为皇太后,或废黜。然依臣之见,张皇后仁爱谦恭,掌管后宫呕心沥血,不应废,更不可以皇嫂之身封太后、太妃。故,臣以为,可双后并立也!昔年武宗皇帝驾崩,世宗皇帝以堂弟继位,尊前朝皇后夏氏为庄肃皇后,与当朝皇后陈氏并立,陛下双后并立也有先例可循。”

    “既有遵循,如此甚好!先帝之乳母且能保留封号,先帝的皇后如何不能?要知那可是朕的亲皇嫂!”朱鑫宇赞同道。心中也是感叹,这来宗道还没傻到家,自己刚才对张皇后的态度,显然让他这个礼部尚书知道了正确答案。

    双后并立有先例,这是朱鑫宇最开心的事情,他又不懂这些,以为皇后只能有一个,还准备退而求其次,封张嫣为皇太后呢,只是叫起来别扭一点,但总比废了好。

    来宗道继续说:“张皇后仪态端庄,性情温和娴静,待人和善,宽严相济,可安后宫,臣以为可封其为懿安皇后。三日后乃黄道吉日,即可举行册封之礼!”

    “爱卿不愧为大宗伯,才高八斗,懿安之号,甚合朕意也!速速办理!”朱鑫宇大喜,爽朗地说。

    “遵旨!微臣告退!”来宗道心情也不错,叩拜再三,脚下踩风般退下。

    朱鑫宇心情很好,哼起了小曲,是周杰伦的那首《园游会》,十分欢快。

    当天晚上,周兰就不请自来,一脸的苦大仇深,开口就是兴师问罪:“陛下,听说你要双后并立?”

    朱鑫宇兴高采烈地说:“兰儿,据礼部考证,昔年武宗皇帝驾崩,世宗皇帝以堂弟继位,尊前朝皇后夏氏为庄肃皇后,与当朝皇后陈氏并立,双后并立有先例可循!故,礼部建议朕立你为皇后,再封皇嫂为懿安皇后,岂不两全其美?”

    “陛下,皇后怎可有两个?既然陛下舍不得废黜那张嫣,这皇后兰儿不做也罢!”周兰哭红了眼道。

    朱鑫宇抱住周兰,柔声解释道:“皇嫂是懿安皇后,兰儿才是皇后!”

    “放开我!”周兰狠狠挣脱了朱鑫宇,冷冷地说,“我周兰是陛下明媒正娶之妻,她只是陛下同父异母兄长之妻,周兰可不是她张嫣的陪衬!我还是张嫣,陛下必须选一个!”

    朱鑫宇的心情瞬间糟透了,他是真没想到,这周兰竟然如此刁蛮。他语气生硬地说:“朕不明白,皇嫂当初何以选了你这般蛮不讲理之人!朕倒要瞧瞧,朕所决定的事,谁敢推倒重来?”

    周兰的脸刷一下全红了,她已感受到皇帝身上强大的压迫感,这是她从未感受过的。这还是那个温柔体贴的皇帝吗?委屈的眼泪断了线的流,她却没有哭,她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朱鑫宇也意识到,自己因为一时气愤烦躁,话说得太重了,将周兰揽入怀中,为她擦着眼泪,柔声解释道:“兰儿,皇嫂没有子嗣,孤苦伶仃一人,在这宫中唯一可倚靠的,就只有你我二人了!皇嫂素来刚直不阿,得罪了许多人,这宫中如此凶险,朕若废黜她,岂非将皇嫂逼上绝路?朕良心不安啊!”

    周兰没有搭话,也没有躲闪挣扎,像个木头人,任由朱鑫宇摆布。

    “兰儿,皇兄皇嫂待你我素来不薄,我们若容不下皇嫂,叫朝野如何信服?”朱鑫宇继续劝说道。

    周兰自顾自擦了一下眼泪,挤出微笑说:“陛下言之有理,方才是臣妾无理取闹了!”

    “朕就知道,兰儿最是通情达理之人!”朱鑫宇说着,将周兰紧紧抱住,“有皇嫂在宫中,你我也能多一份安心!往后,兰儿凡事要多请教皇嫂,不可擅作主张!”

    册封皇后的典礼如期举行,先册封张嫣为懿安皇后,再立周兰为皇后。

    张嫣本就是皇后,只是给了个封号,以区别正宫娘娘,再加之张嫣一再强调一切从简,所以礼仪十分简单。

    周兰是首次封后,又是正宫娘娘,所以礼仪规格很高,十分繁琐,前后历时三天,参与的人也颇多,又是文武百官及后宫妃嫔觐见皇后,又是皇后到太妃处请安,到乾清宫请安,都是演戏一般,按部就班,中规中矩。

    周兰从始至终都显得很高兴,尽量做出母仪天下之态。

    周兰的父亲周奎,此前已获得南城兵马司副指挥的官职,此番升任为左军都督府都督同知,成为二品的大员。父凭女贵的周奎,举家欢庆,一时间风头无两。

    按照事先议定的方案,皇后印章由周兰掌管,但后宫诸事由张嫣掌管。妯娌二人自然有工作上的诸事交接。

    在周兰所住坤宁宫,周兰坐在凤椅之上,张嫣在次席就坐。

    周兰满脸堆笑,一本正经道:“皇嫂,陛下对皇嫂信赖有加,三番五次告诫本宫,凡事应多向皇嫂请教,不可擅作主张!这宫中事务繁杂,往后本宫免不了叨扰求助,还恳请皇嫂不吝赐教!”

    “皇后言重了!承蒙陛下和皇后不离不弃,让哀家继续留在这宫中,帮助皇后打理事务。哀家定当全力以赴,替皇后娘娘分忧!”张嫣坦诚地说道。

    周兰继续虚伪地笑着道:“依本宫之见,这皇后印还是交由皇嫂掌管,省得本宫在其中拐弯抹角,平添了周折。”

    “皇后此言差矣!哀家只是把关诸事,提出处置建议,最终还需皇后亲自定夺!”张嫣淡然解释道,“请皇后放心,哀家本是图清闲之人,既是陛下信任,令哀家辅助皇后管理后宫,那哀家一定会守好本职,帮忙但不添乱,更重要是绝不让陛下失望!”

    张嫣张口陛下闭口陛下,周兰的笑容有些凝固,话里有话地客套道:“长嫂如母,有皇嫂掌管后宫,陛下自然高枕无忧!”

    “陛下之心安,源自皇后之谦恭仁厚!皇后但凡有事,尽管差遣,哀家随时待命!今日就不多打搅,告退了!”张嫣说着,匆匆辞别。

    她混迹这后宫多年,周兰心中的小九九,又如何瞒得过她的眼睛?双后并立,往后与周兰的相处,恐怕会越发不畅。但她作为皇嫂,周兰还是她一手选出来的,如今她以辅助的名义来掌管后宫,本来就是委曲求全了,要她向周兰低头,她实在办不到。

    掌管后宫,又不是她自己阴谋诡计骗来的,是皇帝钦点的,对周兰不可主动挑衅,但也要理直气壮,只要问心无愧即可。

    昔日里,周兰曾以准信王妃的身份,和张嫣在坤宁宫中短暂相处。那时,二人坦诚相待,张嫣对周兰也算很上心,教会了她不少人情世故。当初的周兰,对张嫣那可是毕恭毕敬。

    短短两个月后,二人的位置却颠倒了过来,这感觉多少有点别扭。

    好在,张嫣处之泰然,她是皇嫂的身份,又是保留封号的皇后,还是后宫实际上的话事人,犯不着对弟媳恭恭敬敬,二人相当于平起平坐,跟普通的妯娌之间没啥区别。

    不爽的,自然是周兰了。但她也没有过于表现在外,这点修养和礼仪还是有的。若是她公然甩脸子、摆谱之类,叫下人看到了,风评也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