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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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归程惊诧战友相逢

    吴强在广州给老娘过完生日,又在妹妹家住了几天,妹妹和妹夫以及外甥陪着自己在广州到处玩了一圈,从几天前就想坐火车回家,可是一家人都不让,吴强只好陪着老娘多住几天,这日又要求回家,妹妹和妹夫终于同意了他的强烈请求。

    王晓杰去给舅舅买的车票,说是要买软卧车票,吴强说还是不要浪费钱才好,外甥没有买到软卧,只好要了硬卧车票。

    妹妹妹夫和外甥到火车站,给他送行,这回感觉和从澄阳出发,不是一种情况,那是特别高兴。坐上广州到澄阳的火车,找到自己的卧铺,坐到窗口边,和妹妹妹夫挥手道别,直至火车启动离开了火车站,方才收回目光,转过脑袋休息一下拧抻久了,发艮发硬发酸的脖子骾。

    弯腰倾斜身体准备躺下时,看见对面卧铺上的老人,一直瞪大眼睛注视着自己。吴强想到广州这儿,除了妹妹一家,其他也没有什么熟人,你这人眼睛直愣愣的打量我何意。吴强自然反应脸上有什么异物,就不自觉的抹一把左边的腮帮,再擦拭一下右面的脸庞,打算清除了任何异物,放松了一下,一抬头,看着对方还在审视异类似的。

    吴强心里依然发毛,又用手背抿一下眼角,担心夜里做梦看到战友那一幕,陶醉时间过长,耗费了精力,直接表现上火,眼睛里定会有眼眵,两个眼睛都擦了。哈哈,还是持怀疑态度。

    不自觉,眼光与对面那位又有交汇,就毫不避讳地思考着躺到铺上,脑子里立刻一过性的出现一个画面。

    只见有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一会穿着一套深蓝色海军服,一会儿上身穿着白色海军服,白蓝条纹的披肩,不时被风掀起来,海军帽上面的两条飘带来回生动地荡漾不止。

    听着班长的口令,在门外旷野间,布满沙土的大操场上来回踢正步,双手伴着步伐,来回荡来晃去,伴着唰啦唰啦的声音,随着哨声,一副斗志昂扬的气派浮现在眼前,一阵阵反转着底板,一轮轮呈现着朝气蓬勃着的画面,连续叠加不同场面的英姿飒爽的靓照。

    吴强闭紧眼睛,又看到那小伙子站到自己的身边,腰上扎着武装带,站在一排青砖黑瓦的老房子前面的黑砖地上听着口令,嘴里喊着哈——哈!哈——哈!哈哈地作着军体拳。我们还互相帮助,一起到水房洗衣服。

    同时上早操,还共同帮助当地农民收割麦子,刨地瓜,掰玉米,修引水渠壕沟,撅淤泥,疏通水沟,他真的好像对面底铺上的这个人的一些特征,一双有神的大眼睛,两根浓密的剑眉,挺拔的鼻梁,刚毅伴着平和的神情。

    我不止一次想到他。前几天,我到池塘边散步,当我出现幻觉之前,我还想起过这个人,这个人很像我那个战友,但是也有些不太像,我的战友比着这位精神气足很多,而这一位,好像是拉车还是拉磨累着了似的,好像刚卸下笼头的拉车的马匹,精神头缺少了几分。

    他到底是不是我战友覃励志啊,或者是我战友身旁的什么人啊?那也不对,我听说他好像没有哥哥和弟弟。嗯,或许是——呃,要不就是堂哥?也不对,啊,莫非真是我的战友?如果是真实的相遇,我要不要感谢无形中运作,让我们巧合在这种场合相逢的那位使恩赐福者啊?

    坐在对面铺上的人,一直注视着晚进来的这位,清瘦大高个老头,琢磨这个人怎么那么面熟,我这一生颠簸四处,可是目睹无数脸面,真可以用过眼烟云形容都不为过,原先在哪里见过他呢?迅速在大脑里,搜寻着过往的一切画面,只见躺在对面卧铺上的这个人,闭着眼睛睡觉的样子,实际根本就没有睡意,脑子里不知在想何事,他的眼皮一直抖动不停,很像进入到情景剧现场了,他张张嘴准备讲话又把嘴唇闭紧了。

    他一直端详着这个人,想着好像是在哪儿见过,一时想不起来,考虑没弄清楚情况也不要紧,反正我坐的这趟车,是去北方澄阳的,路途很遥远。

    想想车从广州回家到济南倒车,这样远的路程,和他交流还会有机会,他转头朝着车窗外面观看。看着外面的光线,比刚才上车时,更加明亮了些,风景画向着火车的后面迅速流动而

    去。前方又走进视野里一些新农村面貌,不如说是向着广州投奔而去,车跑多快,两边的风景背道而驰,就有多快的速度,它们一直登场上赛道,与每一辆通过此处的火车较劲反方向拔河赛跑。

    这些一直沿轨道滚动着的景物,似乎不知晓满火车人,都会有留恋和满含不舍,与这片区域做着一一告别。反而它们只管没有丝毫留恋不舍的意味,只呈现着匆匆别去景致,根本没有显现出动之以情的样子,两边的物体面对着来往不断的列车,已经见多不怪,表情麻木不仁了,携着满目风烟和灰尘极厚。和旁边呼啸而过的列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吴强翻了一下身,睁开眼朝着对面看过去,看见对面那个人不再注视自己,这下让吴强看清楚了,已经有九分的把握断定,对面铺上坐着的那个人,就是老战友覃励志。

    吴强急忙从铺上坐起来,想和对面这位老人讲话,同时那位老人正好听见声音回头看着吴强,不等开口就听见对方说:“您是小覃?”

    “啊,我是姓覃,您是——”

    “这就对了,呵呵,你叫覃励志。”

    “啊?我是覃励志。”覃励志将水杯随便往铺上一撂,赶紧起身朝着吴强走过去,瞪大眼睛,伸出手臂,喜出望外地说,“哈哈,我也知道你是谁了。”

    “啊,哈哈,你认出我来令我高兴。”吴强也迅速的站起来,也伸出手,两双手握在了一起,然后禁不住自身的感情流露,两个人就如两块很有吸力的大磁铁,呼的一下子展开双臂,抱在了一起,来了一个无缝隙大拥抱。“你说我的名字。”

    “你是在丰隆镇某部队大院里当兵的吴强大哥,哈哈——”覃励志感觉自己的声音太大怕影响到别人,再成了他人的厌恶对象,急忙向着上铺看看,放低声音拍打着吴强的肩膀说,“老大哥,你从哪儿冒出来的,你来广州干什么?”

    “我来走亲戚。”吴强拍打着覃励志的后背说,“老弟来干什么?你问我从哪儿冒出来的,哈哈,我倒要问问老弟,你从何方下凡来的?”

    “我也是走亲戚。”覃励志想到做梦看到爱妻,好像听见一句异界云端还是什么,还梦见在广州街头呼喊自己的名字,突然心血来潮,非要坐车来广州看看,想寻找莹洁,结果还是白跑了一趟,心里至今还隐隐作疼却不想讲出实情,只好这样掩饰说。

    “我来广州走亲戚,你怎么也学我?”吴强松手站直身体,卡着腰歪头看着覃励志,一本正经的询问。

    “你能来广州走亲戚,我为什么就不能来?嗯?是谁讲话这么霸道。”覃励志拉着吴强的手,坐到自己的铺上,很幽默地反问着。

    “小覃,噢,不能称小覃该称呼老覃了。”吴强抻悠着覃励志的手,十分欢喜地说。“只是过去叫习惯了,如今都这样大年纪不能再沿用过去的称呼。”

    “怎么称呼都一样,称老覃或者小覃我都没有意见,称呼老弟和称呼小弟都行。称呼老,我也老不了多少;要说小我也年轻不到哪里去,假如称呼小弟就能变小了人,我高兴还来不及。”

    “哈哈,老弟还是当初说话的那种风格,老弟就是幽默。”

    “老哥还像从前那样随和,讲话不会拒人千里之外,老哥自然让人觉着亲近。”

    “真是幸会,怎么还有这样巧的事情?前几天,我散步,还突然想起你,难道还有心灵感应啊?”

    “可能有一些这方面的关系,我也数算过哥哥,前几天一连做了好几回梦,咱俩个一起瞄靶子,一起打军体拳。”

    “真是好巧啊。”

    “我也理解不了,天下怎么还会有这样奇怪奇巧的事情。走的早,不如逢的巧啊,哈哈哈,刚才还好奇,怎么会一个相当面熟的人闯入我眼睛里,我还以为又是做梦呢,这真是巧她娘打巧——直接巧了。”

    “无巧不成书,我同样感到很是惊奇,刚看到你眼睛直愣愣的看着我,不知你为什么这样注视着我,一闭眼睛,突然出现了我们刚到部队时那些画面,刚到部队头三个月,新兵训练最艰苦,大冬天里,我们在一起踢正步、跑步、洗衣服,一起——”

    “还一起修渠道,在寒冬腊月里挖坑搬石头,不舍得戴手套,手虎口裂口流血,瞄靶时候也很苦,记得也是寒冬腊月,有一个星期的时间,我们都到营房外面的麦田边上趴着,或者田间路边的壕沟里趴着拉栓、瞄准,手被冻得像被猫咬狗啃着一样,真的是疼痛难忍。”

    “不下雪还好,下雪的也得坚持,有的新兵脸上、手上长冻疮,一碰会流血。”

    “深冬气候,哪一天都不暖和,不是下大雪就是刮大风,尤其是澄阳那地方,是海洋性气候,很少有不刮风的的冬天那风的嘴巴很是锋利无比,被亲吻一下就够受的。”

    “可不是。也很少有不刮风的春天。”

    “反正趴在那样冰冷的地上,手里握着生冷的铁家伙,加上那儿是个海岔子出风口,经受着冷气怒喝震慑,加上凌厉的风,很不客气地亲吻,整个人肯定不好受。”

    “我还记得瞄靶前,区队长带领我们去占地方,因为出发晚了,别的连队里的兵出门早,就将朝阳的房前,或者是土崖前占好了位置,我们扛着铁锨去了才发现,好地方都已经堆好无数个山头,我们只好悻悻的排着队伍,在那荒凉的旷野里,踩着荒草,干碎的声音刺入耳孔,顶着碧蓝深邃的高空,挽着成缕的狂风,在毫无遮挡的野地里堆工事,任凭凌冽带着海腥味的狂风亲吻不够,后来我们一起,无条件地趴在南屯村庄后面背阴地里瞄靶。”

    “趴在冰凉的地里,硬生生地将冻过的板土块,给暖热融化成了泥塘一片了,哎吆,衣服上沾满了泥水,见班长的衣服也沾满污点,附近村庄里的苞米秸秆就被咱瞄上了,偷偷去抱来一堆,班长说不能一个人搞特殊,要是铺着草瞄靶,还能吃苦打仗吗?还说这是老传统了,听老队长说干部从来不搞特殊。”

    “在休息几分钟跑步取暖的时间,结果就因为谁去抱了那一抱秸秆,被那家女主人知道了,她从村中胡同里蹿出来,跑到咱们对面,站在训练场里胡搅蛮缠,围巾盖着额头,没脸没皮地只管蒙脸骂街,班长陪着我去向女主人赔礼道歉,顺便将秸秆送还给了她,还拔了几抱蒿草杆子还给人家做柴火烧,她还是不愿意,站在旁边一直骂个不停,抱柴火的新兵受到严厉批评,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