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火葬场再就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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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折枝踏青

    昼玉立在窗前。

    窗外细雨催梧桐,青绿相接,桂殿兰宫中清荷香袅袅,遥遥一望是朱红层叠的神霄绛阙,一重又一重,望不到边际,如一座华丽囚牢。

    他脑海中无数次回荡顾怜幽今日说的那些话,说那些话时的神情。

    那样的锋芒毕现,冷艳倨傲,也那样的陌生,那样的刺人心扉。

    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怜幽,让他心中沉痛。

    清荷香塔的灰烬寸寸坠落,寸寸思绪成灰落尽,他的心绪愈发沉重,思索着她今日所言,如何也无法平静下来。

    她不在乎,她不在乎是什么意思?

    是说她不在乎前世的事情,还是说他不值得她在乎?

    他和东平郡王,云薄,在她眼中竟都如此轻如鸿毛,与他以为的全然不同。

    她恨他,竟已到了如此地步。

    是否上辈子,她也根本没有对他有丝毫爱慕之意?

    昼玉正在沉思,身后一个婢女红着脸唤了一声:“殿下,您立在此处已有一个时辰,不如歇息片刻?”

    昼玉微微回头,背后雨打绿叶,而他容色清华潋滟,哪怕云淡风轻,亦令人面红耳赤,他淡淡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无言连忙跪地道:“是奴才没注意到,让她进了内室。”

    昼玉转回身,并不多看,表情疏离淡漠:“再有一次,绝不轻饶。”

    婢女哭喊着被拖出去。

    —

    顾怜幽夜间收到了那块玉佩。

    廷尉府灯火通明,她站在门口,身后的下人听闻是太子赏赐,惊诧慌乱,哗啦啦跪了一地,连头也不敢抬。

    她霜白的面容在烛火昏黄中却如此淡漠,也未行礼,直接伸出手接过那块玉佩。

    无言一惊。

    她眸光流转,微微抬起下巴甚至连端详都未曾,便随手丢进竹心怀中。

    竹心吓了一跳,连忙接稳。

    顾怜幽在烛火摇光中表情淡漠地看着无言:“谢太子殿下赏赐。”

    冷艳霜白,姝色足以令人一见怜顾,可她却毫无恭敬之意。

    可无言不敢多言,毕竟顾小姐在殿下面前都从来没有行过礼,甚至在落水那夜还扇了太子殿下耳光,侮辱天家,这是多么大的罪名,可太子殿下竟毫不追究,而顾二小姐也丝毫没有害怕。

    要知道这可是大周的储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殿下。

    这样的纵容,无言跟着昼玉多年,从未见过。

    他不敢赌顾小姐在殿下心中份量究竟有多重,就算是顾怜幽接太子殿下赏赐时依旧不恭不敬,未有行礼谢恩,无言也不敢多说一句。

    太子殿下不近女色,顾二小姐是唯一例外。

    无言向顾怜幽恭敬地问安道别便离开。

    顾浓云在后院听说了,此刻看着顾怜幽站在门口,前院还灯火通明,忍不住在顾怜幽回院经过时嘲讽一句:“顾怜幽,你别以为太子殿下赏你点什么东西你就可以痴心妄想,依你的身份,配得上太子吗?”

    顾怜幽脚步停住了,轻蔑地看她一眼:“顾浓云,是太子配不上顾氏。”

    顾浓云只觉得莫名其妙:“你竟敢诋毁太子殿下。”

    虽顾浓云这么反驳,也知道顾怜幽说这话是大不敬,传出去顾怜幽肯定遭殃,可这话顾浓云不敢传出去,说出去难免是连累全家之祸,可顾怜幽怎敢说这样的话?

    顾怜幽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不提我,哪怕是你,太子亦配不上。”

    顾浓云没有控制住自己的表情,瞠目结舌地看着她,下意识惊讶地捂住了嘴。

    顾怜幽不管她是何心绪,抬步便走。

    只看昼氏门第,愚蠢至极。

    上辈子便是如此懦夫断送了大周。

    而顾浓云虽然愚蠢,上辈子随夫远征,在边关照顾伤兵,自学医术,虽然和夫君最后没有好结局,但到底亦比昼玉英勇,敢上前线,是她顾氏子孙。

    顾怜幽想到这儿,忽然道:“你认识郎中令之子曲馀清麽?”

    顾浓云只觉得莫名其妙:“你说谁?”

    顾怜幽心里有数了,勾唇一笑,没有解释,抬步就走。

    只留下顾浓云一个人在原地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

    莫名其妙。

    不管了,反正顾怜幽嘴里说出来的肯定不会是什么好话,那人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人,说不定还和顾怜幽一丘之貉。

    顾浓云又寻思了一遍,深以为然,记住那个名字,掉头走了。

    竹心揣着那块玉佩,像是怀里揣了个滚烫的烙铁,心中忐忑不安:“小姐,太子殿下赐您这块玉佩是什么意思?万一老爷问起来,该怎么说啊?”

    她淡淡道:“就说太子欠我大恩,送我东西还恩。”

    “啊?”竹心懵了,“这能行?”

    顾怜幽轻笑着安抚:“问了再说,别担心了。”

    顾怜幽刚回到屋内,却发现案上无端多了一张纸折子,她打开一看,纸上还有栖如洒金的私印,纸上让她明日前往城北折枝踏青,东平郡王会前往。

    她将纸条烧掉,火光摇曳,她随手一松,纸条在烛台中烧成灰烬。

    这是栖如长公主同意帮她与昼轻舟牵线了。

    过栖如的明路不容易。

    她的深意,想必栖如长公主心中有数。

    翌日顾怜幽去了城北踏青,之前顾怜幽少有同伴,这回她一去,便有几个人惊喜地围过来。

    众人七嘴八舌,“顾姐姐,没想到你也来了。”

    “那边的桃花开得最好,亭下还能饮桃花酒,我们一起去吧。”

    “顾姐姐看这桃花可想写个一句半句?”

    上次她在丞相府写诗惊艳四座,不少第一次见她的世家贵女都对她颇有好感。

    来乾清观下这片桃花林踏青的还有不少年轻公子,此刻听闻这边动静,纷纷看了过来。

    顾怜幽一袭海棠红裙让人眼前一亮。

    上次一袭青衫已是出尘绝艳,写那首诗时风华更甚,似乎整个人在扶摇天光下都镀上一层光华,此刻见她着红衣,竟是无与伦比的浓艳英气,灼灼如霞,在桃花林中毫不逊色纷飞,叫人看了移不开眼,与她一身海棠红明艳英气相比,这满目粉嫩的桃花竟轻浮似妖起来。

    本以为一袭青衫她已经出尘,原来比起青色衣裳,她竟更适合红色,一出便是艳压群芳,更何况腹有惊华,哪怕明艳,也依旧清贵沉着,毫不轻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