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婚罗曼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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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惨惨戚戚

    不知名的虫子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里低鸣,叫声惨惨戚戚,将寂寥凄沧的氛围感拉满。

    柴房堆满成捆成捆的柴火,还有丝丝片片的蜘蛛丝,怎一个脏乱差了得。

    宋似柔一推开门,灰尘便伴着蛛丝扑脸而来,惹得她直打喷嚏。

    一个灰扑扑的身影,如同一只受伤的幼兽,蜷缩在柴房的角落——那正是赵拓。

    显而易见,这样的环境不宜养伤。

    宋似柔弯下腰,在赵拓的肩膀上拍了拍,“赵拓,我给你带吃的来了!”

    “我不吃。”赵拓赌着气喃喃地说。

    “人靠饭铁靠钢,不吃饭,是个大傻瓜。别说傻话了,快吃!”宋似柔将酥饼塞在他的面前。

    听她这番话,赵拓禁不住想起了拂柳。

    他的鼻子一酸,猛地把饼推开。

    酥饼啪嗒掉在地上,沾满了一层灰。

    “不吃不吃,你让我死了算了!已经两天,两天了,我们耗在这里两天了!拂柳下落不明,说不定已经、已经……”

    赵拓不敢往下想了。

    “我要随她去!”

    噙住眼泪,他别过脸去,缩着身子往后躲,大半个身子躲进一垒麦秆里。

    “一个大男人,为了个女人要死要活,像什么?”

    带着哭腔,赵拓说:“你不懂……拂柳是我今生最爱的女人,她将我从绝望之中救出。她不在,我的人生又陷入了绝望之境,哪里还有活着的意义。”

    没想到赵拓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竟是个痴情种。

    看来好言相劝是没有用了,宋似柔双手铆足力气,拽着他的手臂,想把他从麦秆堆里硬拖出来。

    赵拓双手乱舞,使劲不让对方得逞,嘴里还骂骂咧咧地骂道:“滚开,你给我滚开!”

    “我不走!你不吃东西,饿死在这儿,还得我给你收尸。你说,这不是在给我添麻烦吗?”宋似柔本是情急之下口无遮拦,不料话到嘴边竟如千斤重。

    这句重话压在赵拓的胸膛,伤透了心,他顿时恼羞成怒,“我从小到大都没有受过这般屈辱,现在连你也想要折磨我?”

    混乱之间,他猛地一抬腿,想把宋似柔踹开。

    可是这脚一踢出,赵拓就后悔了。

    那一脚重重地踹在了宋似柔的腹部,她正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

    夫子说,打女人,不是大丈夫的行为。

    看着宋似柔痛苦的模样,赵拓感到很懊恼。

    猛的吸了一口气,宋似柔捂着肚子,缓缓的扶着旁边的柴堆,好不容易才坐直了身子,“你没吃饭,脚劲还这么大啊!”

    这话把赵拓说得又羞又愧,可是在宋似柔的面前,他没有表现出来,还强行嘴硬:“是、是你先惹我的!”

    “哼!我真是良心被当成了狗肺,你不吃正好,姐姐我也不伺候你!”

    宋似柔白了赵拓一眼,捡起那块沾满灰的酥饼,用衣袖拍了拍,送进了嘴里,一口咬下一小半。

    “哎,这么脏,你怎么还吃啊?”赵拓忍不住从麦秆堆里探出身子来。

    “能吃不浪费。”

    宋似柔不禁想起某年寒冬腊月,老夫人寿诞,将军府大摆宴席三天,接受各方宾客来贺。厨房不得空,不能给她单独开灶,将军夫人还趁机使坏,不让她吃席。

    忍无可忍饿了两天之后,她在一个深夜偷偷溜进东厨,把潲水桶里的剩饭翻了出来......

    宋似柔想到这里,不由得哽咽了,“人为了活着,有什么是干不出的?算了,看你一身细皮嫩肉,想必是个娇生惯养的贵公子哥,不知人间疾苦也不足为奇,跟你说不明白。”

    “对不住了,我不是故意的。”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含着泪。

    “我接受你的道歉。你不吃东西我也不勉强了,但是你刚刚被花非花抽了一大鞭子,要是放任不理,伤口会发炎的。我带了点灶底灰,帮你涂涂吧!”

    “什么,灶底灰?脏死了!”

    “你不知道吧,灶底灰可有用了,能止血的!”

    “别!我宁愿痛死,也不抹那玩意儿!”

    “哎,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犟啊?”

    “我觉得好冷,你给我搬点麦秆过来,睡一会就没事。”赵拓有气无力地说着,说话的声量骤然下降了几分贝。

    “喂,你该不会是发烧了吧?”

    “唔……”赵拓声音沙哑,像是说不出话来。

    宋似柔伸出手在赵拓的额头上一探,果然烫得厉害。整个人热烘烘的,像个小火炉。

    再往下看,他的腰部被血染红了一大片。

    伤口怕是开始发炎了。

    赵拓揽着一捆麦秆,就往地上躺,苍白的嘴唇喃喃地说:“好、好痛,我得睡一会,你赶紧给我走吧。”

    “你这样下去不行的!”

    宋似柔弯下腰去,不由分说地扯开了赵拓的腰带。

    “哎哎,你在干嘛?”赵拓拒绝道,可是眼皮实在太重,耷拉了下来,无法睁开。

    方才搏斗了一番,他已耗尽了力气,四肢酸软成大字型摊开,一动不动。眉眼紧皱着,一滴泪珠子被他挤了出来,顺着他的眼角滑落到脸颊。

    “别担心,没事的,我来帮你处理!”

    宋似柔一边安抚着,慢慢拉开赵拓身上的衣裳。

    一条大口子,从左到右,几乎横贯了整条腰,瞧着血淋淋的、触目惊心,上面还渗出点点黄色的脓液——不能再拖了!

    刚掏出棉手帕包住的灶底灰,柴房门就被人重重地推开了。

    月色下,花非花顶天立地出现在她的跟前,怒目圆睁,居高临下地审视着柴房里的光景。

    “你这是在干什么?”

    花非花咬牙切齿地说,那架势像是要把屋内的人生吞活剥。

    “我、我……这……”宋似柔慌了神,顿时语塞。

    脑子里禁不住想起了那个偷肉的胖男人,以及死在斧头下的两名家奴,宋似柔咽了咽口水,额头上渗出冷汗。

    难不成,人生又要走到头了?

    就在这时,一道浑重粗厚的声音从花非花的背后传来:“他就是你说的,玉佩的主人?”

    宋似柔这才发现,门外不止花非花一人。

    “回王爷,是他没有错!”

    花非花微微躬身,换了一副恭顺乖巧的模样,小碎步地往一旁挪。

    从她的身后,走出一位穿着华美锦袍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