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泽随手把小时候的诺诺扔到地上，淡定的说“你发现了对不对？这些人都是第一代产品或者说都是残次的，他们都带有人类的缺陷，比如贪婪的欲望、燥动的龙血和青春期的烦恼。”

    他勾起小霍尔金娜的下巴，这个女孩明艳照人但相比起避风港的女孩却差了十万八千里。相同的容貌、不同的只有皮肤上的斑点和气质，如果说敢和路主席探讨人生的霍尔金娜是狡猾阴柔的女王的话，这个第一代只能算是平民家的女儿。

    “龙类之所以强大是他们冷酷的心，而当他们使用言灵时又能找到元素精灵的契合点。人类就不行了，他们想的太多、心思太重，心心念念的都是怎么搞死别人然后我再爬上去，年轻的心脏里塞满了肮脏。”路明泽侃侃而谈，似乎也成了一个演讲家“说起来都是一群可怜的族裔。”

    路明非几乎能猜到他接下来想说什么，权与力、幸福与不幸，都是陈词滥调老掉牙的东西。路明非以前觉得这些东西都很荒谬，大家从小学习真善美…我们都曾有过波澜壮阔的梦想…为什么大家渐渐的都改变了当初的模样？

    他想反驳却说不出话来，听着路明泽的论调好像这个世界都陷入了绝望。路明泽继续说“哥哥，现在你明白了吧。真相往往很简单，只是人们总喜欢把它往复杂里猜测。”

    确实简单，简单到太过残酷。

    “那我呢？你说欢迎回家，我在这场戏里又属于什么角色？”路明非嘶吼，一度让路明泽觉得他几乎要暴起杀人。

    他已经不是那个单纯的衰仔了，占据学生会主席的宝座一年之久已经养出一些上位者的风范，更何况还有自己这个魔鬼曾亲手教他如何操纵权与力。

    “很好的问题，接下来是大揭秘时间。”路明泽打个响指，两人再次来到赫尔佐格的宝贝冰洞中。

    “看到那条黑龙没有？它曾是龙族的四大君主之一，至高王座上的生物。1909年黑龙携带某件东西躲避其他君主们的追杀，一路从罗马逃到西伯利亚。”路明泽拍拍手，对着冰层下的大家伙说“嘿！我们的宠物，你的主人回来了。”

    伴随着路明泽的话音落下，冰洞剧烈摇晃起来。白色的裂缝如蜘蛛网蔓延开，路明非听到了沉雄的吼叫声！原本在他们脚下的黑龙动起来了，一对黄金瞳在冰层中折射，给整个冰洞都铺上了淡金色。

    龙用骨质的脑袋破开经久不化的坚冰，下半身即使只剩金属般的骨骼也在甩动着。它犹如一只打洞的蟮鱼，轻而易举将上半身穿透出来。

    它覆盖着黑色铁面，每一块鳞片都像是坚锐的金属。龙在冲出冰面的瞬间就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声，黄金瞳里流露压抑上千年的暴戾。

    “真是只知道战斗的畜生啊，可惜你的对头诺顿已经死了。算了，把他们吃掉来平熄一点怒火吧。”路明泽指向被定住的赫尔佐格和邦达列夫“虽然你在这里吃掉他们也改变不了什么，但我会在现实世界里带着你向所有叛逆一一复仇！”

    路明泽说起复仇时小脸狰狞，仿佛真的有火焰从他的眼睛里喷射出来。龙亲妮的蹭蹭路明泽的身体，转头就张开钢铁巨口将那两个谋划着世界王座的家伙吞进嘴里，嚼动时骨骼断裂声以及龙的嘴边流出的血颇有些渗人。

    “便宜他了。”路明非面无表情，他说的当然是赫尔佐格。不过这样也让他好受了些，至少稍微得到一丝报复的快感。遗憾的是不能让这恶心的家伙说上几句求饶的话，不过现在的赫尔佐格大概都想不到自己怎么会得罪路明非。

    “是挺便宜这个渣子的，要不要我带哥哥你去其他时间再杀他几遍？”路明泽一边逗弄黑龙一边和他说话“火烧冰冻都可以哦，让他下油锅绞死他腰斩什么的都在免费服务之内，十八般武艺，全活不打折！”

    黑龙的出现似乎让路明泽的心情也好了不少，他明明只有龙的脑袋高却拿小手去抚摸龙的鼻子，那是龙脑袋上唯一没有骨质覆盖的地方，柔软的像是少女的肌肤。龙轻轻喷气，舒服的黄金瞳都没之前狰亮了。

    路明非打量龙庞大的身躯，轻声说“算了吧，在这里杀他一百遍也改变不了什么。而且看到他只会恶心，如果他顶着橘政宗那张脸我可能会忍不住。”

    路明泽拉过他的手放在龙的铁面，入手冰冰凉凉带着金属般的冷意。路明泽笑着说“哥哥你不认识它了吗？把它背上的背棘去掉，四肢砍掉还有头上的角去掉你还认不出来吗。”

    路明非恍然大悟，原来龙就是023号城市防空洞里的黑蛇。

    路明泽轻轻抚摸龙的铁面，仿佛在抚摸黑蛇身上的一道道伤疤。小脸在这一刻再次狰狞起来，他以宣布誓言那般森严的语气说“你身上流过的血，敌人需以百倍偿还！拿刀剑对准过你的人，屠族灭种！逃亡者死！忏悔者死！祷告者死！反抗者更该死！”

    龙再次咆哮起来，右眼的骨框里传出澎湃的心跳声。冰洞的裂缝一直蔓延到头顶，看起来这里随着都会塌掉。

    “安静些，我现在心情有些不好。”路明泽对着四周下令，冰层的裂缝居然在他的注视下缓缓愈合了。

    路明非没在意这奇迹般的一幕，路明泽更离谱的事也不是没干过。他盯着龙的眼眶忽然问“它的茧是不是就在眼睛里？后来邦达列夫挖走眼睛也就把卵带走了，所以它的身躯才能留在西伯利亚。”

    “没错，它逃到这里的时候只剩下结茧的力气了，迫于无奈只能打通冰层钻进去来躲避其他君王的搜索。那时候交通还不发达，通讯也很落后，本来这里是天然的躲藏点。可惜在海水还没涨潮灌满洞口的时候一个人类却找到了这里。”路明泽眼睛有些哀伤，原来即便是魔鬼这种东西也会有在意的事，路明非忽然害怕他真的会流下泪来。

    “拉斯普京？”路明非匆忙转移话题。

    “没什么，我早就哭不出来了。”路明泽轻轻摇头“那时候它已经结茧了，拉斯普京研究炼金术引发了灾难，最后只有他逃了出去。虽然结茧但它还是没有忘记自己的职则，宠物把自己的精神撕裂一小块寄生回原本的身体，从而使这具本该腐烂的肉壳一直保持着微弱的活性。”

    “再后来赫尔佐格来了，在这里建立基地。当龙血注入人体全部变异以后赫尔佐格知道他需要更多更年幼有可塑性的孩子来完成试验，他当然不可能去费力收集孤儿。纳粹时的工作经历给他带来了天大的便捷，于是那家伙又研究起了试管婴儿。不过研究是不能停止的，所以他还是小范围收集了一些孩子，比如零就是这么来这里的。”

    “那个混蛋连零也拿来做试验？”虽然早知道赫尔佐格没什么底线，但路明非这一刻还是怒了。

    “没有，没有。消消火，为了那种人渣不值得。”路明泽安慰他，两兄弟在赫尔佐格的问题上极为一致。说实话即使路明泽也佩服那家伙能折腾，新仇旧恨全给拉满了。

    “赫尔佐格的第一个试验对象是个男孩，没有名字大家叫他零号。那家伙一开始的实验体很稀缺，所以拼命在零号身上做试验，采集数据。脑桥中断手术也是先在零号身上试验出来的，不过后来赫尔佐格就认为零号没用了，把他关到零号房。说这么多哥哥，你有没有想起点什么？”路明泽歪着脑袋说。

    路明非一怔，脑海里突然出现自己被绑在手术台上，周围的人窃窃私语。手术刀和摄子的交叉声，自己的脑袋似乎被人切开了。有人在说缝针、快缝针，艳红色的血滴答滴答的响，落在不锈钢的床上没一会就变成乌黑色。

    他似乎醒着，又像是浑浑噩噩的睡着了。那盏老式吊灯因为接触不良一闪一闪的，那些人来来回回围绕他忙个不停…

    没有悲伤，也没有害怕。那时候的他就好像连心都没有，空空落落、天地寂寥、万物秋霜，一片枯叶任流水飘零而去。

    “我是零号？”路明非眼瞳闪亮，脸上表情时而扭曲时而坦然。

    “不对！我是避风港建好才出生的，我也是试管婴儿！妈妈照顾我到三岁，我是被校长接走的！”

    “不，是零。是零带我逃出的这里，她和我约定不出卖不背叛！零在哪里？她现在在哪！”

    两副截然不同的面孔交替着出现，路明非一时想大哭一时又如狮子般怒吼。真的被源稚女说中了，他衰仔的面孔下其实还藏着一个桀骜不驯的灵魂，路明非一直用装贱卖傻来防备那个充满孤傲的人格逃出去。所有人都以为他是真的蠢，可却从没有想过蠢货发起疯来会有多么可怕。

    “乔薇尼么？她也只是一个基因培育体。还有路麟城，那只不过是用昂热的好友路山彦的基因和另一个母体制造出来的！哥哥你明明看到了这一切为什么还是不愿意去相信？你把自己变蠢的太久了，久到连自己都觉得你是真的蠢！”路明泽大吼，抓住路明非的头发强迫他直视自己。

    “你根本没有爱和幸福，所有一切都是他们想利用你的谎言！你在他们构建的摇篮里不愿醒来，那些人嘲笑着你的荒唐和天真！”路明泽以诗人的语气低吼，脸上怒其不争哀其不幸简直要把人的心都粉粹了。

    “不，别说了。别说了！”路明非突然放声大喊，他在来西伯利亚之前还抱着可以找块墓碑安心把自己下葬的想法，可走的越深他就越靠近真相，这真信却让他措手不及…

    “哥哥，你还不愿意相信我吗？我们才是永远不会背叛彼此的啊，为什么我做了这么多你依旧对我警惕？即使我把自己的心掏到你的面前你也不愿辨认一下真伪吗？”路明泽轻声说。

    路明非呆了一呆，想到小魔鬼对他的好。可他忽然又泪流满面的大吼“我该怎么相信你？相信你我就应该去杀掉自己的爸爸妈妈。可如果我相信他们…我就要亲手杀掉你！你告诉我应该相信谁？你说话！”

    兄弟俩彼此眼中交错着火焰，下一秒他们又抱头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