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看尘起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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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临海的使者

    这次严陌华到渌州来,成了第一个探访严陌瑛住所的严家人。

    对弟弟的居所,严陌华没有什么意见,落云轩虽简单,但雅致、宁静,不管严家是多大的世族,不管严陌瑛要怎样大隐于市,到底一门书香,奢华浮夸的装饰,入不了严家人的眼。当然,太过简陋的居所,也是会让严陌华心酸的。

    只是经过重瑛书铺的时候,严陌华还是止不住深深叹息一声。他那个聪明绝顶的弟弟,真的要一辈子蜗居在这小小的书铺内,寂寂等白头么?

    可是这样的话,在面对严陌瑛的时候,严陌华是不会说的。正如严家每一个人都绝口不提严陌瑛的未来一样——因为,这是没办法的事!

    不过,唯一值得严陌华高兴的是,原本他们都担心会变得越来越沉默的严陌瑛,此番见面,竟然没有如意料中的更显消沉。这个消息,肯定会让严父严母稍稍放下心来的。

    严陌华走后的第四天,严陌瑛亲自编写的《华英公主传》完稿。再三展读后,严陌瑛开始期待兰尘看到这篇传奇时的样子。

    他的文笔虽不若哥哥严陌华那般精彩,但也还是很好的,而且华英公主的故事更胜在她传奇般托起两位帝王、征服叛乱王侯、整顿朝堂的经历,对这样谋略性思量的把握,便无人能出严陌瑛之右了。

    好好地收起底稿,严陌瑛正想拿起一本《宋书》翻翻时,管家在门外轻声道。

    “公子,有客人求见。”

    这倒是稀奇,除了交友不善的顾显,严陌瑛可没别的熟人。

    “说了我不在吗?”

    “已说了主人家不在的话,但那人说出了公子的名字,自称姓陈,并说是北疆并肩杀敌过的老友。现在小厮还在否认,我赶紧来回公子。”

    “……什么样的人?”

    “一个是中年男子,长须,面色偏白,沉稳而精明,谈吐不急不徐,卦师打扮,一个是年轻男子,身材高壮,随从打扮。”

    “没有人跟着他们吗?”

    “目前还没有发现。”

    严陌瑛摊开书册,手指轻轻拂过光滑的书页。北疆,北疆……他唯一到过的北疆,是那片茫茫大漠,在那里,他确实曾在某人麾下效力过,而那人帐下,有个喜留长须的谋士,他姓陈。

    “请他们进来。”

    “是。”

    管家躬身退开,没一会儿,领着两名男子进了落云轩。走在前面的中年男子一看见严陌瑛,便朗然笑了起来,他果然是当初还被封为平西王时的沈燏帐下那陈姓的谋士——陈良道。

    “二公子,我们可是好久没见了!”

    请他们二人坐下,严陌瑛淡淡笑道。

    “是啊,过了这么多年,难为陈先生还记得在下。”

    “如何忘得掉?那一年的二公子与顾公子,迄今都还是昭国的传奇呢!”

    “先生说笑了,所谓江山为盛,才人辈出,我等只如过眼云烟罢了,倒是东静王与陈先生才是真正不衰的传说。”

    看着始终淡然的严陌瑛,陈良道打住话题,转而环视这间书房。

    三面墙壁皆是书架,满满地放了一屋子的书,当中一张极大的桌子,窗边一个小花架,只放了盆碧绿的兰草,花架过来是三把椅子和两张小几。他们正坐在这排椅子上,严陌瑛手边则摆了一本摊开的诗集,似乎在他们来之前,他正翻阅着这本书。

    一袭简单的月白衣衫,一顶整齐地束住头发的白玉冠,淡远的眼眸里只有平和,这样的严陌瑛看起来,倒的确像极了儒雅书生。身为严家的子弟,即使严陌瑛从未传出如其兄长般显赫的文采,文学底子却是怎么都不会薄的,这当然是件好事。可是,假若曾经顶着“智冠昭国”之名的他这么多年来真的都只是舞文弄墨而已,那却实在是一件可惜的事。

    “他叫沈瑄,王爷的侍卫。”

    陈良道这时才给严陌瑛介绍随同而来的年轻人,看来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举手投足却皆有磐石之稳。应是东静王到临海后新招募的下属吧,因为他原先的部属早在迁封东静王的时候就全部被弘光帝截走了,而陈良道,也不是一开始就跟着他去往临海的。

    与沈瑄打过招呼,严陌瑛抬手合起诗集,却把书放在了手里。

    “陈先生此番莅临,是顺路来找我叙叙旧的么?”

    “……不是顺路,我是专程拜会二公子的。”

    “这可真让在下惶恐了,不敢当。”

    严陌瑛依然淡淡的保持着谈话的距离,他看看屋外渐昏的天色。

    “两位今晚会在渌州留宿吗?不知是否已遣人知会了迎宾驿的官差?听说渌州的迎宾驿终年门庭若市,投宿的官宦极多。”

    “二公子放心,我们另有下处。”

    陈良道笑着回应,同时不给严陌瑛送客的机会,直接道。

    “我想二公子应该已经猜到了吧,陈某是代王爷来请二公子出山的。二公子才智卓绝,经营书铺固然是件雅事,不过王爷曾说过这么句话——严陌瑛这个人哪,还是更适合指点江山!”

    沉默片刻,严陌瑛淡漠地开口。

    “陌瑛多谢王爷抬爱了。不过纵使我还有那份能力跟随王爷,我也绝不能去临海。我不能出仕,陈先生,你知道理由。”

    “……先帝,已经过世了。”

    “呵,并不是只有先帝才会那么想的。”

    “那么,二公子如何看待王爷呢?”

    “堂堂东静王,岂是在下能随意给予评价的?”

    看着避开矛尖的严陌瑛,陈良道叹一口气,半晌才道。

    “二公子,你了解王爷的为人,所以我不再多言他是否值得良才追随。而二公子究竟适不适合在重瑛书铺里沉寂终老,这也不是我能置喙的,因为公子对自身状况的了解,绝对深于任何人。至于王爷如今的处境,想必公子十分清楚,他不便前来渌州亲自请二公子,但他衷心期待二公子能如当年定西梁那样,与王爷一起突出重围。”

    在陈良道这么说的时候,严陌瑛的手指一直无意识地抚着诗集的封面,脸上一派平静,末了,才淡淡道。

    “陈先生,昭国多才俊,你又何必执着于在下的昙花一现?严家,当不起。”

    “——王爷,会着人保护严家的。”

    “可是我担不起任何闪失。”

    严陌瑛站起来,把诗集放回到书桌上,背对着陈良道二人。

    “烦请陈先生转告王爷,陌瑛已过惯了消遥日子,再没有那份能力随王爷争战了,只有与诗书为伍,才适合严陌瑛……适合严家。”

    注视了严陌瑛的背影好一会儿,陈良道也站起来,笑着拱拱手。

    “好吧,我会把二公子的顾虑转告给王爷,也请二公子三思,王爷是十分期待再见到二公子与顾公子的。”

    没有客气的挽留,严陌瑛只送陈良道与沈瑄到落云轩的门口。这两人出了严宅,七拐八弯后,才径往城西而去。

    在小巷深处一座外表平常,内里却一层层浓荫幽静的宅子里,沈珈已等待多时。终于,属下进来禀报陈良道与沈瑄已经安全回来。

    沈珈迎出书房外,还未来得及换下卦师装扮的陈良道走过来,后面跟着沈瑄。三人进入书房,关好门。沈珈一边倒上茶水,一边问。

    “陈先生,怎么样?”

    “不行,严陌瑛不肯出山。”

    “他果然还是放心不下严家人的安危么?”

    “……这也的确是个问题,京城毕竟在天子脚下,一旦王爷的事暴露,我们确实无法绝对保护严家人。”

    沈珈略沉思片刻,道。

    “那么,有没有可能让严陌瑛改名换姓留在王爷身边,待一切平定后,再恢复他真正的身份。”

    “这倒也是个法子。”

    陈良道点点头,随即又皱起眉。

    “可是恐怕也难以说服严陌瑛。他当初离开王爷,就是因为掌管玉昆书院的严家已是权势显赫,而他一旦在军政上立下大功,那么严家的地位与影响力就会高得让人不安了,先帝那时的那句话,让严家人十分忌惮,所以即使是王爷,我担心他们也不会轻易相信。”

    这是一道难解的题,倘若能干的臣下一再建立功勋,那么到封无可封的时候,最尖锐的矛盾就将产生在君臣之间。不管曾经怎样地共患难,也弥补不了这时一点小小的猜忌。

    陈良道没有解决的方法,否则东静王如今也不会如此被动。

    “严陌瑛真的有那么厉害吗?陈先生,您亦是顶尖的谋士,值得为一个这么多年都再未涉足官场与战场的年轻人如此费心?”

    沈瑄颇有点疑惑地看向陈良道,沈珈的视线也随之落在陈良道身上。沈燏对严陌瑛的执着的确让他们不解,虽说严陌瑛那年的表现非常突出,但究竟已过去了六七年,一个没有多少从军经验,后来又一直沉寂民间的年轻人,真的值得立下常胜旌旗的东静王如此垂青么?甚至,还超过了对陈良道的重视。

    “呵,严陌瑛啊……”

    陈良道看着两个年轻人,笑着端起茶杯。

    “我到现在也仍然是个很自负的人,普天之下,我不认为有多少人能在我之上。可惜,面对严陌瑛,我大概只能算是临海的那片海湾,再怎么广阔,再怎么深,又如何比得过更远处的大海?当然,严陌瑛毕竟欠缺了磨练,但既然他已经具备了莫测的深广度,磨练于他,也就是一蹴而就的事。”

    沈珈与沈瑄互看了一眼,如此评价,让他们不敢相信。

    “严陌瑛,他真有如此本事?”

    “细分起来的话,严陌瑛更适合为王爷谋定战略、掌控全局,后备之事,我代劳便可以了。”

    对于这个年轻人,陈良道绝不吝于给予最高的肯定。正如有人曾如此评价过严陌瑛。

    “此子有经国之才,深谋远虑,其计奇诡,当可主天下。”

    说出这番评语并使之远播京师的人当然别有心机,但却也不能说他评错了。只是“佐”与“主”,一字之差,给先帝的印象便隔着天地。

    “可是,他的才智不会泯灭么?”

    “呵,真正天才的人,是不会容许自己饱食终日、心中无事的。会思索,才智便只会更精进。”

    沈瑄陷入沉思,不再搭话,沈珈则问道。

    “那,陈先生,我们还需要继续监视严陌瑛吗?”

    “不用了,但也不能完全不管,注意出入严宅的外人。对了,那个叫沈兰尘的女子,仍是偶尔去一下重瑛书铺?”

    “是的,她已经有好些日子没出现了。”

    “薛羽声那边呢,她有没有再去?”

    “自上次风雨台之约后,她去过一次含笑坊,还是跟那名叫沈盈川的男子一起,而他们身边依然跟着两位武林高手,都是中年男子,不知是什么人。薛羽声不想问,我估计问了也不会有正确答案。”

    “是不是萧门的人?”

    “不知道,只有沈兰尘进了萧门,那三人,我们都跟丢了。”

    “……沈兰尘,沈兰尘,到底是什么人呢?竟值得严陌瑛假扮琴师去接近!”

    深呼吸一下,陈良道向后靠上椅背。这些线索都是零散的,完全串不起来,也就无法做出判断,对他们来说,这是危险的。

    “那么顾显呢?你们找到他了没有?”

    这个问题让沈珈直摇头。

    “没有。顾显就在渌州,我们几乎能查到他每日的踪迹,可是,怎么都没法当场找到他本人。”

    陈良道反而难得地笑了出来。

    “珈,不必懊恼。假如你们能那么轻易抓到他本人,那齐国公也就不会为了这个儿子而头痛愈裂了。”

    “可是说到这位……终日沉迷美色的人,真的是王爷需要的人才吗?”

    “嗜酒的将军假如会被酒迷去心智,那无论如何都称不上是名将,真正的名将,是尽管抱着酒坛子,却依然能取得胜利的人。所以说顾显么,他就是能拥着美人取得功勋的奇才!”

    沉默了好一会儿,沈珈苦笑着咕哝。

    “……怎么觉着王爷和陈先生看中的,都是怪人?”

    “哈哈哈哈,可别说别人,在世人眼中,你们又何尝不是怪人!”

    沈珈一时顿了顿,没说话,沈瑄很认真地答道

    “我是为报王爷相救之恩,不奇怪。”

    “哦?这样啊,瑄,那你是为什么才会被王爷救?”

    “呃——”

    沈瑄不说话了,他依然不觉得自己的理由怪,可是每每说出来,就会被人笑。尤其是沈珞,不是沈瑄气极了要咒他,而是真实感觉,那种笑法,沈瑄觉得他总有一天会活活笑死。

    陈良道收起戏谑的笑容,面对这群追随在东静王身边,目前以“沈”为姓的年轻人,他极有长者的意识,并从不吝于给予关爱。身为他们随时可以请教的人,陈良道很期待他们的未来。

    而他们的未来,是与东静王的成功息息相关的。所以,他势必要请出严陌瑛和顾显。

    可是,虽说严陌瑛的情况更特殊,但这两人,都难啊!

    果然物以类聚么?

    顾显依然不以自己打扰别人的安眠为意,面对严陌瑛黑着脸直接投射过来的不友好目光,他自得地倒了杯茶,坐在清朗的月色投下竹叶美丽剪影的窗前,嗅着卧室外传来的植物的清香,不禁诗兴大发。

    “——你,给我回去睡觉!”

    严陌瑛双臂抱胸,很危险地眯起眼睛。

    “唉,如此美妙的月色,却窝在屋子里呼呼大睡,真是辜负人生啊!”

    “那就自己赏月去,别来吵我。”

    “月下独酌,好没意思。”

    “找你的美人。”

    “美人脸上长了一颗痘,死活不让我进屋。”

    “你不止一个红颜知己吧。”

    “为人不可滥情。今天应是陪哪位美人,就绝不找别人,这是我的原则。”

    严陌瑛盯住说话脸不红气不喘的“老友”,起身去打开房门。

    “看来你精力十分充沛,那我就叫陆基来陪你练练身手罢,省得你今晚睡不好觉,明天面色憔悴有碍观瞻。”

    “喂,别——”

    顾显惊叫,茶杯一丢,慌忙飞身过去“砰”一声关上房门。

    “叫陆基来?你可真缺德,跟陆基练身手,我保准累得接下来几天都得面色憔悴。那个武痴,根本都不知道‘休息’两个字是怎么写的!”

    “既然你知道,那就自己去赏月。”

    不满地吐出一口气,顾显瞪着十分清醒的严陌瑛。

    “你这家伙,以为我是睡不着跑来跟你浪费口水的么?”

    “那么,有什么事?”

    “陈良道下午来找过你吧。”

    “是啊。”

    “请你去临海?”

    “对。”

    “那你是不去喽?”

    “不去。”

    “——你多说两个字会死啊!”

    严陌瑛简单明了的答案只惹得顾显冒火。

    “明知道我要问的是东静王的意图,夹在那两兄弟中间,就算你哪边都不管,就真能置身事外吗?”

    “……至少,与严家无关。”

    “你——”

    顾显终于垮下肩膀,道。

    “好吧,既然你这么认为,那也可以。不过东静王的意图你总能摸到吧,告诉我,至少陈良道也有派人找我。”

    严陌瑛看着顾显,过了一会儿,才淡淡地张口。

    “东静王,大概是想反叛。”

    “……不算意外的消息,既然连毒药都已用上了,谁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变成刀下鬼?”

    弑兄,弑君,这就是东静王最后的选择。

    一个是名正言顺且已登上帝座的君主,一个是功勋卓著却遭猜忌的王族,在先帝的那些儿女里,仅有他们两人同为皇后所出——把棋局又下到这一盘的天上诸神,这回,想看到个什么样的结果呢?

    “喂,你说东静王成功的几率有多大?”

    “目前来看,顶多三成。”

    “这么惨啊!”

    “单看实力,东静王的军队仅限于临海那支水师,兵员有限、陆战能力有限、补给有限不说,还不能放松了对东月国的警戒,并且,东静王手边没有多少可信又已担当大任的人,皇帝则握有绝对优势的军队。但论指挥能力,怕是只有威远将军冯常翼才能跟东静王相抗衡,而且这支军队里,很有一批军官都是东静王的下属,他的影响力,不可能已经消失。另外,边境驻军将领和各州刺史手中还握有军力,各世族对军队也有不小的渗透力,这可能会造成意料外的变动。更何况,北燕的情势尚不明朗,不能不注意。”

    “也就是说,现在不是东静王起兵的时候喽。可是,机不可失,视东静王为最大威胁的人,怎么可能等着王爷将来先下手为强!”

    “当然,圣上不会坐视他壮大的,看渌州刺史张银忠不就知道了,渌州的军权已归了圣上。另外,听说北燕大皇子退出了朝政。不管这病是真是假,他不在军中便缓解了北方国境的压力,圣上似乎已经在着手调整雁城武威将军杜长义属下的兵将了,那里很有一批将领跟东静王有同袍之谊。”

    “哈哈哈,所以才会这么急忙地来找你!”

    “找我也没用,我不是赌徒。”

    瞟一眼神色冷淡的严陌瑛,顾显笑道。

    “那就得看严伯父和严大哥是不是好赌之人啰?”

    “——看皇帝,看他愿不愿意世族继续分享他的权力。或者说,他各个击破的策略已谋划得极好了。”

    “呵,各个击破?”

    顾显的笑容在月色下极模糊。

    “苏家算是正式的第一个,虽说没有肢解,但确是一大打击。那么接下来呢,是你严家,还是我顾家,或者是孟家?”

    “……我不知道。”

    “哈,那可糟了,怎么能连你都不知道呢?”

    抬手撑着下巴,顾显仰起俊逸的脸看向窗外深沉的夜色。

    猫头鹰凄绝的叫声,虽不致惧怕,但多多少少的,总会让人不安。

    “啊,对了,为什么现在好像路人皆知你严二公子在渌州?”

    “前几天送兰尘回去的时候,遇到了渌州刺史张银忠的儿子,兰尘去年因他当众调戏别人,打了他一顿,这梁子就结下了。刚巧那日我派陆基回京了,身边没人跟着,只得报了身份。”

    “哦——是为了兰尘呀——”

    “……不要故意把声音拖长,恶心死了。”

    “死板的家伙,你这样什么时候才能追到女人?”

    “总比无节操的花蝴蝶要好。”

    “那叫风liu,懂不懂?本公子红颜知己满天下,自是风liu无双。”

    “……”

    “你那什么表情?”

    “……”

    “啊?喂喂喂,你可别叫陆基来,我要去睡觉了!喂,严陌瑛,你这小子!”

    顾显从不介意在严陌瑛面前采取逃跑姿势,跳窗也无所谓,可惜武痴的行动当然是异常快捷的。

    “啪!”

    有人扔过一柄剑来,平素冷漠的眼睛此刻精神奕奕地盯住他。

    “——顾四公子,有劳你多指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