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的仁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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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西市老街(下)属于她的“桥段”

    “呐,我料想婶婶需要费上许些苦力,便想出一个法子。只要婶婶你不许告诉我娘关于我的事,那我今天就破例为婶婶当一次免费的脚力,如何?”少年理直气壮,好像就是笃定了沈浣即将做出的选择,可原以为沈浣能够硬下头皮好拜托自己帮忙,却不曾想到沈浣接下来的一番话让他倍感意外。

    “你就哪里凉快去哪吧,天下最得力的脚夫可不会比你差。”

    “什么?”少年猛一回头,这才意识到院子里还站着一个人似的。

    “就他?”少年昂首挺胸,做出与之比肩的姿态,上下打量过仁生委实一副平平无奇,且只比他稍高一点的个头后,于是骄傲且轻笑了起来。

    “你还别不信,今天早上他可是刚帮了我的大忙呢。毫不吹嘘的说,他一个人能顶三四个粗壮的汉子。”沈浣靠近仁生,拍了拍了他结实的肩头,看着少年的眼神里闪含出一股微妙的挑衅。

    “不可能!”少年坚定的语气开始变得有些动摇。

    “如若不然,你二人且比试比试,若你胜了,你那档子糟心的破事不说也无妨,怎么样?”沈浣挥挥手,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少年听到这话,倒也是摆出一副在颇为慎重考虑的架势来,像极了一位小商贩有模有样地寻思着其中的利害。

    “也好!”少年终究还是少年,一口答应道:“说吧,怎个比法?”

    “既然如此,我看天色已晚,不如就定下规矩,这里恰有三量货,你二人各自负肩徒步,先达东铺子者为胜。”沈浣一头抹向晕红的天边,即将消逝的夕阳留下一道道美丽的晚霞。

    仁生顾前顾后小瞧了一番,只见倚着墙角斜靠的两担粗布袋,细细观看之下,估摸着每一个也足有百十来斤重的样子。虽然他对沈浣所提出的比试不怎么关心,但是看到少年兴致盎然,斗志高昂的样子,又有沈浣于一旁冲自己略略的点头示意,仁生便感觉四肢间的劲力浑然多了几分。

    少年先行,刚过了第一条横巷,仁生就已经找不到了他的踪影。这次第,怎一个“惨”字了得。

    “行了,他可是西街出了名的‘飞毛腿’,你又怎么可能赢得了他呢。”沈浣说着玩笑话,一脸平淡,慢悠悠地跟在仁生后面。

    “婶婶既然知晓他是出了名的跑得快,那又为何还要提出他与我比试?”仁生嘟嘟着小嘴,显然是一脸的不服气。

    “哎呀!那小子什么德行你不知道,我看他闲着也是闲着,一身“好本事”无用武之地岂不可惜?还是说你想让婶婶这个弱女子去扛比自己还重的麻袋啊?”沈浣故作一副娇柔软弱的小女子姿态,到是让仁生看来毫无违和感。

    “却也不是……”仁生耷拉着脑袋,感到莫名的失落,“其实我一个人就能全搞定的。”

    “噗嗤!”沈浣忽然一笑,转而一脸悦色,冲仁生喝道:“走这儿!”

    “嗯?”仁生转开身子,向旁道望视,见不得人影,是条少有人走的路。看沈浣的意思,怕是一条捷径。

    仁生肩扛着大麻包袋,慢悠悠的走在沈浣的后面。平日里如衣贴附的箱箧此时就显得几分碍事。

    沈浣则如往常一样,胳膊上挎着一只司空见惯的竹篮子。从背后观其身形姿态,倒是颇有几分农家妇女的模样。时不时回过头来,与仁生笑说着大名都又发生了哪些喜闻乐见的趣事。

    仁生不知道走了多久,只记得途中拐了好几个弯,经过了匆匆赶上最后一班序列的过街的滚动水车,然后就远远的听到了从长河里传来一阵喧嚣的落水声。那是环绕了大名都一日的水车在宣示着一天的结束,如同在外嬉戏一天的孩子们归到娘亲熟悉的怀抱里,叽叽喳喳纷纷攘攘说个不停。

    沈浣特地的选择这条路,不是因为别的,正是因为她觉得这般道盛大场景是不容错过的。而且与她怀着同样想法的人,早已等候在河两岸的各处,而这种不约而同的习惯,已经不知不觉间成了大名都人生活的一部分。

    “离得这么近,还是头一次。”沈浣立在河上的桥中央。美丽的夕阳倒映在河面上,霞光洒下,波光粼粼。倒映在河面上之余,还留有一抹晚霞映照在沈浣那曲折曼妙的腰身和秀丽的长发下一张泛着晕红的脸上。

    仁生位于一侧,静静地看着她。已经着迷,已经失神,近乎痴呆。

    河中的波涛任它汹涌,天上的彩霞任它绚丽,夕阳的美景任它美好,少年却看到了比之更甚的风景。

    “在我的家乡,也有一条河……”

    “河?”

    周围轰隆隆的水声一阵阵的,仁生有些听不太清沈浣在说些什么。便向前稍稍挪动,俯低身子,靠近肩头,贴过耳朵,聚精会神的听着。

    “和这大名都的河水自然是比不得的……”沈浣欲言又止,像是有难言之隐,一脸悦色隐含出丝丝的忧伤。

    河面涌起的风波渐消渐息,一切终归风平浪静。

    “走吧。”

    “嗯。”

    晚霞消尽,有从西山飘来的阴云悄然无声的混迹在了夜幕之中。

    邻近的街市空无一人,只有街头拐角的一间门面下,扶墙倚着一袋沉重的大麻袋。

    沈浣见状,立时气不打一处来。这才数落起少年往日的种种不是。

    “那个臭小子!就把东西往半道上一扔,也不怕被别人悄悄给偷了去,真不让人省心。”

    看着掐着蛮腰,喋喋不休,积怨成怒,得理不饶人,一脸气愤的沈浣较真似的发泄着脾气,仁生却在身旁好不厚道的,咯吱咯吱地笑了起来。

    “怎么?婶婶生气的模样很好笑吗?”沈浣一双美目直瞪向仁生,好似一副见到仇家一般的怒目嗔视,看来是被那少年的举动气得不轻。

    “呃……”仁生语塞,一时间闭口不言,不敢再触及霉头,随即留下一句“我把东西放进屋”,还不等沈浣说些什么,就急急忙忙的走进屋里。

    沈浣看着噤若寒蝉仁生,嘴角不禁微微上扬,胸中的怒火已然消了大半。

    曲街巷道,壁窗厨帘,亮起一盏盏见光的灯明。

    “有什么事,这么晚还要出去?”沈浣透过纱窗,看到玄关前摇摆不定的人影。

    “哦!今早和学堂里的一个同生约定好了,晚膳过后要去见面的。”仁生见没能躲过沈浣的耳目,便站定在原地,与沈浣隔着一层纱窗交谈着。

    “学堂里的同生?”沈浣一听,不禁皱眉,停下手中的针线活,疑问道:“大晚上的叫人出去,哪里会是什么正经的同生?指不定去干什么龌龊事儿。”

    “不是,是婶婶你想多了。”仁生为了尽快说服沈浣,使她能够放心,于是极力解释道:“他是和我同一天进入的学堂,听说好像还是岳傅的侄儿来着。”

    “岳傅?”沈浣小声犯起了嘀咕,心中仍有存疑,只是刚才那停下的双手又继续忙活了起来。

    “能不去吗?”沈浣最后的问了一句。

    “好像不行,毕竟是和人家约定好的。”仁生听见沈浣的话,脑子里略微思索了一下就否决了。仁生挠挠头,在原地站立得有了些许的片刻。

    “唔。那好,我也不管你了。”

    仁生听见沈浣的话,暗暗的松了口气之余,又感觉到胸口一股的内疚感,刚要开口说话,就听到沈浣的声音再次响起。

    “不过,无论怎么着,都一定要赶在子午夜,钟鼓楼的灯火熄灭之前回来。”

    “嗯,记住了,那我去了。”

    纱窗那头没有再传来声音,只有原本映照在门帘上的晃晃灯影,落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