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的仁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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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同行者

    “嘿!跟我们一起走吧!”

    “这里有条近路,定能在辰时前赶到学堂。”

    仁生听到自前头传来一阵吆喝声,举目看去,竟是有人在冲着自己招手。

    述其行表,知道是学堂的学子,便欣悦上前,乐颜开笑,十分热情地问候道:

    “早啊!师长!”

    “师长?”

    “噗哈哈哈!我们可不是什么师长。”

    这一行人原本是看仁生独自走在最后面,逐渐落后了他人,就顺便朝他呼喊了一通。

    却不料仁生上来的第一句话,就将他们给逗笑了。

    仁生看着众人发出一阵欢声笑语,正不明其意的时候,就有一位看起来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学子,眉开眼笑地迎了过来。说道:

    “小兄弟,‘师长’这个称呼可乱叫不得。”

    “我看你面生,想来是才入学堂没有多久吧?”

    仁生一面微微颔首,是对此人谈话的回应,一面又作出疑惑不解的表情。

    “我告诉你呦!”

    这学子眨着笑眯眯的眼睛,语气温柔而平和,让人感受到一股亲切的感觉,不经意间就拉近了和仁生距离。

    “不是年纪大的,辈分长的,就是师长。相对的,年龄小的,辈分小的,也有被叫作师长的。就比如……”

    “鹤兰师长!”

    正行路说话的时候,忽然听见有声音从队伍前面传来。

    一名年纪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学子,喘着气,一路小跑而来。

    “出了什么事?”

    有学子好奇地问道。

    “师,师长,前,前面……”

    这名年轻的学子话说到一半,脸上带着一抹因害怕而产生的苍白之色,倒咽了一口水,像是在极力地缓解某种紧张和压力。

    “前面死人了……”

    “我们还是绕路走吧。”

    “啊!”

    “怎么回事!”

    一行人的反应几乎如出一辙,无不震惊与惶恐。

    “师长?你是师长?”

    仁生留意到年轻学子对身边之人的称呼,对象正是前一刻还在和自己交谈的学子。

    见他与自己一般稚嫩,且一副其貌不扬的样子,是怎么样也想不到,“他”竟然会是师长。

    “嘿嘿。”

    这学子浅浅一笑,也不多说什么,只将目光看向前方通往学堂的一条近路。

    然而给仁生的感觉,却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走,让我们去看看。”

    “嗯。”

    仁生应声之际,迎面吹来一阵冷风,使他的两肋间感觉到一股飕飕的凉意。

    正所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天总是在人不经意间变化得很快,又在渺茫的瞬息间变化得很无常。

    到了跟前才知道,原来学子口中所说的近路,本不是一条正儿八经的街路或者巷道。而是一道急转直下的陡坡。

    陡坡的顶点,则是一座层叠而起的高地。

    大名都的长街,从东门径直地延展到此,就算是被截胡了。

    此时此刻,仁生就站在这座高地上,远远地眺望对面,视野无比的开阔。

    所见到的景色,可谓是望穿秋水,可望而不可及。

    也正因着视野的开阔,胸怀荡起一阵无以言喻的激动和澎湃。

    心情是无比的舒畅,精神格外的愉悦。

    “于此地看晨间的日出,岂不人生一件幸事?”

    仁生抬起头,满怀期待地望向天空中密布的阴云。

    “咦?这个倒是我等不曾留意过的。”

    “只因为每天都几乎是掐着点往学堂里赶,火急火燎的,哪还有什么闲心不说,只怕到那时,日头也升得老高了。”

    “不过经你这么一说,还真的别有一番风趣。改日放晴,定要亲眼看看。”

    “你觉得呢?鹤兰师长。”

    那位被众人唤作“鹤兰师长”的学子,听见仁生在身后留下的一声感叹,便跟着放缓了脚速,学着仁生的样子,向东望去,所见识到的过往云烟,确有一番俗雅的风味。

    脸上表现出一副与仁生相似的赏心悦目。

    “嗯。”

    “好自然是好的,只不过我觉得啊,依你的惰性,来这儿看日落,更为合时宜。”

    “哈哈哈!”

    同行的人听见这段对话,都极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我看你们欢笑如此尽兴,却不知是为何?”

    “这……”

    仁生的一句询问,令众人支吾其词,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好了,好了。也无怪乎是什么新鲜事了。”

    这众人之中,却也有闷声不笑的。

    原来这被位学子,就是被众人无意玩笑的学子。

    只见他无奈地直摇头,像是早已习惯了众人如此这般的调侃。

    “我们本就是居住在附近的同窗,又同在一处求学,这一来二往的碰面,彼此之间便相互结识的。”

    “诸位打趣我的原因,还要从早些年说起。”

    “早些年,我家原是开赌坊的,日进斗金,好不富足。可叹人生凡是好景皆不长久,后来因经营不善,欠下了许多外债,甚至将赌坊都一度抵押了出去。”

    “如今债务是还清了,可家境却那以后一落千丈。日子一久,就渐渐没落了下来。”

    “光耀门楣,中道复兴的责任本应该在我的肩上,然而早年娇生惯养,懒惰成性,如今也是偎慵堕懒,平常生活多无规律。”

    “现如今成了人情世故中的笑柄,倒也怨不得谁。”

    年轻人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想的明白,也足够洒脱。

    “原来是这样子……”

    仁生不曾想众人一番笑谈的背后,还有着这样的故事。

    男人最后的长舒,同时也令那些先前开怀大笑的几人都沉默了起来,个个低眉敛容,有了几分深思状。

    于是一行人边走边说,虽然都是与仁生方才相识,但相谈甚欢,很是投机。凡是与他们擦肩而过的路人,都会听到一阵其乐融融的欢笑声,好不热闹。

    像这样的情景,直到过了下缓的坡道,才得以慢慢止断。

    因为到了路坡的尽头,众人便陆续地回想起来,先前那名学子所说的话。

    一条街道的尾端,接壤着一片黄土地。

    这片黄土地,已经是属于学堂的范围了。

    黄土约有方圆五丈,临近道口。即使是在这街尾的末端,也不失为一处做买卖,开店铺的好地方。

    眼下还是空旷的一片空地,没有盖建房舍。

    只不过在这片黄土地的边缘,被人栽植了三棵槐树。

    仁生背着自己的那只箱笼,看着眼前的三棵槐树,注目良久。

    “你在看什么吗?”

    鹤兰师长朝仁生的方向歪着脑袋,头发自然地垂到一边,眼神中投出好奇的光芒。

    仁生的视线刚好捕捉到这一幕,略微失神,竟有这么一刻,从他的身上看到一丝娇柔的神态。

    “树后有人。”

    仁生平静的心脉在平稳地跳动,没有一丝絮乱。

    目光炯炯,一旦被他认准的事情,就不会轻易地移开。

    “有人?我怎么没有看到?”

    鹤兰心存疑惑,于是再次将这片黄土地看了个遍,然而除了三棵槐树之外,连个人影都没有看到。

    “冷风吹,感觉到冷的,不只是人,还有树。”

    说完,仁生就朝着目光所坚定的方向,踏出稳健的步伐。

    面前的三棵槐树看起来根深蒂结,互相环绕,屹立不倒。

    鹤兰跟在仁生的后面,踏入这片土地,方走几步,就发现是真的有人。

    只不过不是在树下,也不是在树后,而是在距离三十步的灰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