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的仁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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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问路随从

    “小兄弟,请问我这三弟身体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啊?”

    “这个……”

    仁生想了想,随即从袖子里拿出一物,交到了男人的手上。

    “这瓶柳汁是个好东西,混着热汤让你这位兄弟喝下,有利于血液循环。多准备些补血的中药。不可剧烈运动,让他安安稳稳地休息一阵子。”

    “三天换一次药,伤口不要沾水,切忌辛辣,尤其是酒。”

    “第五天请一次医夫帮忙悄悄,以防伤口出现不良症状。恢复好的话,到了第七天就没多大的问题了。放心地找大夫过来拆线即可。”

    “好,在下都记住了!”

    “多谢小兄弟救命之恩,在下感激不尽……”

    男人弯腰低首,双手抱拳,言语里充满了对仁生的感激之情。

    原来江湖人士惯用抱拳的姿势,作为表示感谢的礼数。

    “举手之劳,举手之劳……”

    仁生学着双手抱拳,予以还礼。

    男人既将那小药瓶收好,便顺带从腰间取出一些零碎的钱币,掌握在手心里,显得男人有些局促。

    “小兄弟,你看,这么多钱可还够?”

    “这……还是不用了吧。反正也没有费多么大的功夫。”

    仁生婉言拒绝,却是没有注意到身后的白鹤兰听到他的话时,都默默地翻了个白眼。

    “那怎么行!”

    男人的声音突然变得洪亮,坚决的态度,不容抗拒,给仁生都吓了一跳。

    仁生客客气气地说着谦逊的话,脸上露出和善的微笑,敏锐的眼光打量起男人的上下。

    相貌平平,年纪轻轻,二十出头,个子比仁生要高出半头。一张削瘦的脸庞,带着一份成熟的稳重。方才见他行礼致谢时,仁生就已经感觉到了一股有恃无恐的压力。

    看了一眼男人手上的钱币,仁生忽然之间明白了什么。

    兄弟二人你瘸我拐,腿上的创伤从始至终不曾见他们提及。原来只因为身上仅有的钱币,尚且不够让兄弟三人其中的一位,得到良好的治疗。

    仁生抬起头,又注视了一眼男人诚恳与感激的目光,便不再推辞,吱声说道:

    “好,我收下了。”

    “二弟!别在那傻站着了。快过来搭把手,趁着时辰还早,咱们先回去……”

    大汉独自扶起昏迷的男人,已经是尽力,哪里还迈得开步子,走得过去。

    若是腿脚没有残疾,或许就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吧。

    “小兄弟,后会有期。”

    男人拱手与仁生作别,随即应声而去。一手搂在兄弟的肩膀上,稳着步伐便要向前走。

    兄弟二人齐心协力,步势如一。所踏出的每一步,都在这片黄土地上,烙印下难以磨灭的足迹。

    落尾的那道坡,坡上坡下,人来人往,斑驳的足迹,与人影接踵而过。

    男人站在坡道的至高点,微微侧身,远瞟一眼。目光落于广郊,那里槐木风枝招摇,不正色耶,灰棕独孤于经纬,不改其色。

    陈雁南翔,天色依旧。

    “二弟,你在看什么?”

    “无事,只不过确认一下,那小兄弟是否已经离去。”

    大汉听见男人如此说,就扭过头来,回望一番。看见那原地已经了无人影,粗犷的脸庞上,就不知为何地明显一松。

    紧接着便又催促起心不在焉的男人。

    “走吧。”

    兄弟三人踏上来时的路,回到曾驻足停留的那道十字路口。周遭除了人多了许多之外,也没觉得其它的新鲜。

    “大哥,我看前方都是人,我们带着三弟,怕是多有不便,不如换一条路走吧。”

    “也好。只不过除了眼下这一条过来时候走的路,咱们也不认得其它什么僻径啊!”

    “这……”

    男人犹豫了一下,目光下意识地对着面前流动的人群进行了一番观望,然而就是这一随意的观望,让他有了意外的发现。

    “大哥,你瞧!那不是早些时候,为我们引路的青年吗?”

    “唔,他还在呐!”

    东西走向的街道,人是颇多的。至于南北走向,数丈宽的街路,却已被各式的马车占据了两边。

    每一辆马车,或行驶,或停靠,前后都各有一个奔走吆喝的随从,驱散人群,让出一条道路,以便通行。

    这其中,就有一位不知是哪家大人府邸的随从,展开手臂,背对着车厢,以身挡在人流之前,防止闲杂人靠近。

    面无表情,一动不动,直到身后缓缓迟矣的车轮完全没有了要转动的意思。

    “大哥,我上去问问。”

    “要快。”

    “嗯。”

    男人洞悉路况,即使腿脚行动不便,也能在密集的人群中来去自如。

    “嘿!小哥,可还记得在下?多谢今早指路之情。”

    这名随从一见有人靠近,且招呼着与自己说话,浑身上下,以及脸上当即表现出警惕的戒心。

    凭借观察来人的相貌,脑海中仿佛经历了一场是支离破碎后的破镜重圆,陌生之中,又隐约之间有点印象。

    “原来是你们啊。”

    随着目光注意到站在不远处的两个人,眉头略有松动,侍从展开的双臂慢慢放下。

    “怎样?可找到了地方?”

    “到了……”

    男人回答着,眼睛中不由得闪烁出一股的失望。

    “不管怎么说,还是多谢你了。”

    “嗯。”

    侍从守护着马车,寸步不离,一双凝重的眼睛时不时地紧盯着从身旁路过的行人,和男人的对话,可以说是漫不经心的。

    而男人也似乎是察觉到了这一点,说话的语气便不再客套和怠慢。

    “那个,请问小哥,要去往城西的琼门,可还有其他的路?”

    “城西啊……”

    侍从环顾四周,看见不远处一座小楼栏杆悬挂的一面古色旗帜,心中就立刻走了思路。把手朝向正西的街路指去,回答道:

    “一路向西,过了老街巷,有一亩地,是一片眼看就要熟透的地瓜田。”

    “你们再往前走走,就是了。”

    “劳烦小哥多费口舌了。”

    男人抬手抱拳,表示感谢。既已知晓了去路,就快快地往回赶,告知两位兄弟。

    “好,事不宜迟,我们快走。”

    大汉一再催促,就好像再重的伤口,都无法停止脚步。

    那侍从仍在车前,看人来人往,听长街喧闹。

    回想起早时的情形,再远看三人相互搀扶的背影,一时间竟不知道是时间模糊了脑海中的记忆,还是距离模糊了眼前的视线。久久凝望着渐远的兄弟三人,直到愣神,就好像从他们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安锦……”

    “安锦?”

    “对,对不起老爷,是小的分心了!”

    侍从连忙对着黑木框的车窗弯腰行礼。

    说话人声如洪钟,哪怕隔着一层深绿的帘布,也能让人感受到一股威严的气势。

    靠的近些,还能嗅到一股淡淡的香火味。

    侍从面露难色,当即低头顿首,面朝黄土,耳近车轩,规规矩矩,极其肃静。

    “好了好了,我不怪你。下次多注意就是了。”

    “是!多谢老爷。”

    侍从从地上起来,脸色稍微平复。

    车厢里的声音消失了片刻,再出现时,带着一丝沉吟。

    “自明日起,你就回学堂吧。”

    “啊?”

    侍从大吃一惊,本应该是梦寐以求的心愿,现在却心生出顾虑,遇事不决,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林少爷若是……”

    “少爷那我自有人安排,你只管去。”

    “是。”

    到了这里,侍从便不再问话,车里的声音也再未响起。

    随后一道挥动的袖影在车帘上掠过,马车的车轮跟着缓缓驶动。

    “老爷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