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王高程,王太傅
“老爷慢走!”
侍从目送马车离去,直到离开了视线,可谓是尽心尽力,毫无懈怠。
“唉!张安锦啊!张安锦!”
“你可真会做活,你可真是奴才的命!”
“大学堂?哼哼……还会有几人记得我张弘呢?”
侍从叹息又苦笑,苦笑又摇头,嘴舌当中的辛酸,免不得侵入了肺腑。
学堂的东西与南北,临街的各条巷道,除了几位例行巡视的太傅来回晃悠,周围就没有再出现其他的任何人。包括学子和师长。
“糟了!已经戒严了。”
一棵青松背后,躲藏着一个身影,两棵青松之间,相距不过五步。
“什么是戒严?为什么要戒严?”
“戒严我们就不能进去了吗?”
仁生直直地挺立在树后,脸色平常,毫无紧张之感。望向不远处,空荡荡的巷道,一眼就看到了学堂敞开的大门。
“废话!”
“这倒霉催的,不被巡视的太傅逮住倒还好……”
鹤兰脸上带着怒气,一起一伏的胸脯还未平复,又听到仁生从旁边传来这么一连显而易见的问话,火气就更大了。
“那要是不小心被逮到了呢?”
“哼,一旦被逮住,就算不‘死’,也要掉层‘皮’!”
白鹤兰自视如今深陷临危之境,于是便步步为营,与仁生一前一后,互相掩护,相互配合,形成一个流动的“阵地”。
“诶,你那箱子,待会注意点儿,别发出声音来。”
白鹤兰回头指了指仁生滴答作响的后背,压低着声音,特意提醒道。
仁生随即耸了耸肩头,更加用力地绷紧箱笼绕过双肩的两条带子,达到能让白鹤兰满意点头的程度。
然后再一边按照他的要求,探头探脑,留意观察着四周的动静,一边紧跟着他蜻蜓点水般,轻盈的步伐,一小步一小步地往前走。
“好,安全!看来今天咱们的运气还不错。”
二人与大门的距离拉近了大半,相对于走在较前头的白鹤兰而言,更可谓是近在咫尺了。
“你要跟紧了,等到了门檐下,我们就用跑的,一口气冲过去。”
白鹤兰目光闪烁,信心十足,就连脚下踩出的足迹,都生猛了几分。而且每近一步,这生猛的气势就随之增加一分。
等到白鹤兰真到了门檐下,这一身生猛的气势,便按耐不住了。
只见他前脚起劲发力,后脚跟向上抬起,一鼓作气,纵身一跃,一步横跨了大学堂和大名都街道。
只能用“只身闯进了学堂的院子”来形容。
“先走一步啦!”
白鹤兰还特地回了个头,冲着仁生招了招手,随后转身的背影,深深地印在了仁生的脑海里。
只见“他”长长的,如墨般的头发被解了开来,向前奔跑起来的时候,黑发如云,肆意地飘散在后背,直到细腰间。
一身月白色的衣裳,映衬之下,别是一番风味。
“鸿雁于飞,肃肃其羽。”
“鹤兰师长如此成熟稳重,实在想不到我们竟是年龄相仿之辈。”
仁生钦佩和赞许的眼光,亲自看到白鹤兰的身影转进了别院之中。
然而,正当仁生准备动身赶往大门时,眼角的余光忽然一亮。
仁生无意间注意到了两个让人觉得熟悉的身影。
“你待会让他来我那一趟……”
“行,没问题。”
二人谈话的声音很轻,很平常,很随和,就像是两个朋友之间的交流。
他们到了学堂的门檐下时,周围已经没有人了。
“学堂的东院门今天是谁巡视?”
“嘶,好像是王高程。”
“阿嚏!”
白鹤兰冷不丁的一个喷嚏,让他浑身上下禁不住地打了一个寒颤,内心宛如敲锣打鼓,一股不好的直觉油然而生。
“怎么忽然间感觉这么冷?”
正当白鹤兰心生不安,还未来得及搞清楚状况的时候,身前就被一道仿佛横空出世的莫大衣影给挡住了去路。
白鹤兰慢慢地抬头,一点点地将视线往上移动,直到一张有着大嘴扁鼻,小眼宽额,五官极为不正的面孔映入眼帘,白鹤兰才明白,此路原来是不通的。
“完了!”
白鹤兰的内心顿时发出一道哀嚎,完全没有希望的那种。
“怎么?难道没有太傅教过你如何尊师重道吗?”
“见了本太傅连声招呼也不打,成何体统!”
这人粗洪的嗓子,单是说话的气势,就已经稳稳地压过鹤兰一头。
“是,是学子失礼了,还不知太傅您如何称呼?”
白鹤兰躬身作揖,不敢怠慢。
“哼!”
“我姓王!”
这人回答的时候,昂起头,鼻孔朝天,挺起胸膛,一脸的高傲,盛气凌人,仿佛生来就要高人一等。
“原来是王傅,是学子唐突了。”
白鹤兰气势锐减,态度诚恳,同时又非常谨慎言行,犹如赤脚走刀山一般,步步惊心,生怕一时不慎,落得个粉身碎骨,身首异处。
“嗯,那你的名字呢!”
这位王太傅怪客气地询问了一句,然后原地来回踱步,随手从袖口中掏出一支笔,一本小册子。
“回王傅的话,学子名唤:白鹤兰。”
白鹤兰恭恭敬敬,没有所迟疑地回答道。
“白,鹤,兰。”
王太傅逐字逐句地一边念着,一边手持手中的笔,在小册子上一笔一划地记录了下来。
写好之后,作出一副好似刚刚完成一篇旷世巨著的文豪模样,将册子呈到空中,细细道来:
“白鹤兰,嗯,不错不错,是个好名字。”
“那王傅您若没有别的事,学子就先进去了。”
白鹤兰眼皮微微上挑,观察着王傅的脸上还是一派的和颜悦色,就趁机用试探性的语气,说道。
“好,今天就先过去吧,明天不用来了。”
王太傅偷瞄一眼,白鹤兰匆匆要去的背影,脸上的神情和自己的言行,竟是截然不同的意味。
“王太傅,您听我解释,今日之所以会晚到,纯属是个意外,都是因为救人!”
白鹤兰登时被王太傅的这番话给定在了原地,现如今他可是掌握着自己的“生杀大权”,再着急忙慌的解释,却已是行不通。
“我管你到底是因为救人,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我身为大学堂的一名为师者,只知道学堂的院规。”
“凡越界的,不论是谁,绝不姑息!”
“啪”的一声,只见王太傅把记名的册子用力一合,甩起衣袖,态度坚决,丝毫不讲情面。
“可是……”
白鹤兰还想要据理力争,情急之下,却又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学子见过王太傅!”
“嗬!这后面居然还有一个,今儿是双丰收啊!”
王太傅冷笑一声,说话带刺,让人难受,尖酸刻薄的语气里总感觉带着一种莫名其妙的针对。
“也好,你俩今天一起来,就一起回去吧,还能做个伴。”
“小子,姓甚名谁啊?”
这一回,王太傅连抬头看都懒得看一眼,取出册子,拇指缝里夹着一支笔,在空中舞文弄墨,跃跃欲试,颇有几分潇洒之意。
“回王太傅的话,学子孔楚人,字仁生。”
“孔……楚……人……”
“嘶!这名字听起来怎么有点耳熟呢?莫非是在哪里听过?”
“在哪呢?我记得是在……”
王太傅神情略带惊奇,露出一片思索。
随即高抬贵眼,这才认出此时站在他面前的,正是那日前来拜门求学,却寸礼未拿,从而被自己敷衍了事的少年人。
之后听说是遇到了苏瑾那小子,还被带去了岳太傅那里。
也不知道他是撞了什么好运,竟然让岳傅看中,留了下来。
就因为这事,可怜了我们的王太傅,心情郁闷了好多天。就是喝着打西来的,气味香甜的胡酒,吃着满席的山珍海味,珠翠之珍,也尝不出甚味来。
看来这王太傅的心眼,也大不到哪里去,尤其是当事情牵扯到了岳傅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