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的仁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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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石缸之罚

    罗傅夹在二人之间,显得多少有些尴尬。

    为了能让这场尴尬的局面尽快结束,也为了自己能够尽快解脱,他就悄悄地伸出胳膊肘,旁敲侧击一般,顶撞了一下岳傅的手臂。

    这才把岳傅从深思中拉回到现实来。

    岳傅揉揉双目,略感疲惫,稍作慵懒的样子,缓缓地伸了个懒腰。然后以犀利的眼光,看待周围四人各有所属的处境。

    “把他交给我吧。”

    岳傅把手交叉放在腰背后,左手抓住右手的手腕,右手握着那一本折合的书卷。

    岳傅既然发话,王太傅便不再多言,只是诺诺连声,道:

    “他是您应允进入学堂的,您看着办。”

    其言外之意,无非是想看岳傅如何处理。若是偏私,损失的,那就是他岳傅的名声了。

    若是偏公,那这小子是铁定要赶出学堂的。

    岳傅走起路来,抬起头,步履稳重,从容不迫,面不改色,气定神闲。

    “岳傅您慢走!”

    王太傅款款行礼。

    岳傅的视线从他身上一扫而过。

    “岳傅慢走,待会人给你送过去。”

    罗傅比王太傅说话的语气轻了许多,而且还慢了半拍,显然是刻意作出来的。

    “嚼人舌根,兹事体大,来日方长,定不饶你。”

    岳傅紧接着又说道:

    “人就不劳你送了,让他自己过来就行。”

    岳傅走起路来,慢悠悠的。

    与其说是带着两名学子去领罚,倒不如说是领着两个小生,漫步在大学堂的院子里。

    一路上时而观赏学堂里的建筑与草木,时而向上看,观察着晦明变化的天气,愈阴愈沉。

    完全没有一丝紧张忐忑的气氛,也不见岳傅一脸要兴师问罪的严肃表情。

    就这样,仁生同白鹤兰一起,跟着岳傅逛了好一圈。

    等到了廊门下的岔路口,仁生望见,左侧的土壤小路,是通往少壮学屋的那条捷径。

    而若是往右,就是要去岳傅的庭院。

    二人何去何从,想必即见分晓。

    “你还不走,是要我请你吗?”

    岳傅止步,问道。

    仁生还没有开口,就被白鹤兰挡住了前面。

    “哦,岳傅告辞,学子就先走了。”

    岳傅点点头,没有作任何挽留,脸上的神情也没有出现什么变化。

    然而,正当仁生连拱手作揖的姿势都摆好,想要张嘴拜别时,却见眼中的岳傅好像变了一个人。

    目光会聚,唯独此时在仁生看来,是那么的凌势和强硬。

    仁生感到很诧异,他想尽快与岳傅解释清楚,只是每次到了要张口说话的时候,岳傅的眼神都像是在下意识地刻意回避一样,让仁生捉摸不透。

    “你跟我走。”

    岳傅移步廊栏,是要去往自家庭院的方向。

    “是。”

    仁生紧身随行,流动的风不间断地在耳旁嗡嗡作响。

    这廊道下的风,风势很大。

    廊门回肠,道巷横正。

    这段路程,仁生自以为颇为谙熟于心了,却不曾想到,跟着岳傅走上一遭,竟变得有些模糊不清。

    虽然不知道岳傅究竟要把自己怎么办,但想开以岳傅的名声在外,定然不是和那王太傅一样的眼色,不明事理。

    相信只要解释得清楚,就能全身而退。

    不过跟在一起的,应该还有鹤兰师长,既然岳傅只让自己跟了过来,那想必是有什么其他与自己相关的事吧。

    而自己想不明白是什么事,就是了。

    一路思索下来,仁生也没有丝毫的头绪,那廊门口一排棕树,榕树,槐树,松树,杨树,倒是意外地吸引了仁生的注意。

    门是关着的,只是关着的。并没有落锁。

    岳傅轻轻一掌,就推了开。

    院子很大,所有的东西却不多。

    墙边开辟出一方软土,用来闲养些花花草草。两侧厢房的屋檐下,早早地就堆积了小山状的干柴,看来是把冬天的,也一起准备好了。

    一棵立足惹眼的墙头树,一架一尘不染的晾衣架,还有就是——

    庭院中央的一口黝黑大水缸。

    岳傅昂首阔步,端正而又稳重,高大的身背挺得很直,和他那不卑不亢的性子如出一辙。给人以一种难以靠近的距离感。

    此时的岳傅,令仁生感觉陌生了许多。

    岳傅目中平静,将整座庭院尽收眼底,观察着其中的每一物,都像是在默默地做着选择。

    “就罚你将这口缸扛起来吧!”

    岳傅走到庭中,一只手抚摸在水缸粗糙的边口上,稍微用力地往上抬了抬,心里估摸着重量大概是在两百斤左右,于是便心想道:“让这小子吃点苦头,长长记性,还是有必要的。”

    “毕竟,在这儿我若不下点狠功夫,那要是到了外面,他就要被别人下更狠的功夫。”

    “是。”

    仁生听闻,遵命的应了一声,也不含糊,走近石缸,深吸一口气,一手扒住缸口,令之向一边倾斜。

    底部往上翘起,再一手趁机抓住缸底翘起的边缘,集一臂之力,将石缸慢慢脱离地面,紧接着聚以半腰之力,将石缸轻轻高举。

    “若是负担不起,可以先把箱子卸下。”

    “啊?您说什么?”

    仁生一门心思的举起石缸,以至于岳傅说了什么,他没有听清,就侧过身子,向岳傅问了一遍。

    岳傅看到这一幕,脸上露出小小且少有的惊讶。

    这两百来斤重的石缸,虽屈就于自己的门下,但要想切切实实地徒手扛起来,恐怕也要从道南道北挑来几个精壮的汉子。

    而眼前这不过蓬头六尺的小子,竟不过一个转身,就轻松举过了后肩,且气息如常,面色依旧。

    能够做到这一步,就足以让人竖起来大拇指。

    “好,没,没什么。”

    岳傅平复一下惊讶的神情,继而说道:

    “实在不行,就不要勉强,认识到错误就好,体罚并非目的。”

    “嘿嘿,岳傅不必担心,既然是罚,学子甘愿领受。不过……”

    “不过什么?”

    岳傅露出一脸疑惑模样。

    “不过,这处罚对于学子来说轻了些,怕是长不了多少记性,还希望岳傅重罚些。”

    仁生笑说道。

    “你这怪胚子!嬉皮笑脸,胡言乱语。”

    “我看这罚得的确是太轻了,没长半点记性。”

    岳傅颇为生气地拂袖而去,望向秋意渐起,说大也不大的学堂东院,目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指着庭院外说道:

    “既然你有意,那就罚你扛着大缸,在这东院里跑上十一趟。”

    “这中间,缸不能落下,如果落下,那就落一次,加一趟。”

    “你可听明白了?”

    “学子听明白了!”

    仁生高声应道。

    “既然明白,就去做吧。”

    岳傅留下这句话后,该说的都已经说完,该做的也已经做完,就转身走进屋门,由着仁生自己去跑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