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的仁生
繁体版

五十一章午羹酒馔之邀

    门外陆陆续续,迎来一波又一波的客人。

    “我眯了有多久?”

    “大概一个时辰。”

    “雨还在下?”

    “还在下……”

    笑不疯轻揉慢点,宛如仙人玉洁无瑕的娥眉。舒起的眉宇间的倦意,在短暂的小鼾之后,明显地消除了些。气色大抵可观,容光焕发。

    睁开微微闭合的双眼,照入屋内的亮光,却只映着眼前一具高挑的身影。

    屋子里,炉火烧得正旺,是岳仲殊要求点起的。

    “仁生呢?怎么不见他?”

    笑不疯从躺椅上坐起来,拿开盖在上半身的毛毯。

    “他呀,在里面翻书呢。你听——”

    岳仲殊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这边话音刚落,就听到从屋子深处传来一阵“咣咣咣”,撞击振动的声响。

    仁生站在堆满了大小文辞书籍的书架旁,瞻仰的目光一刻也不曾滞怠。看着繁多的书经典籍,心中所怀更多的是好奇和向往,以及求知的欲望。

    所以当他情不自禁时,怀里搂抱着的书籍,足足有三十七册,几乎把一整座书架上的典籍都搬空了。十足的沉甸。

    或许是高估了自己的力气异于常人,转身之间,横腿侧移,一时不慎,撞到了书架后,用来悬挂帷幕的一根柱子,似墩却有圆。险些绊倒,然而重叠一摞摞的书堆一连滑落了几本。

    “冒失!”

    仁生晕头转向,踌躇不前。方听到一声严厉的斥责,慌慌张张地斜视看地面,而那掉落在脚尖的藏书,正被人一边捡起,一边还不忘地用袖子去擦拭。

    “你呀!未免也太心急了些。”

    笑不疯靠近仁生,从怀中分担过一半的重量,问着:“这是要送到哪儿?”

    “你的左手边,靠柜台的匣框。”

    “是这儿吗?”

    笑不疯向仁生确认一遍。

    “嗯。”

    仁生点点头,等到笑不疯将怀中的书籍都一一归位之后,自己再将前后不一,序号颠倒的书册,一一整合。

    “看来这个把时辰,你也没闲着。”

    笑不疯在里屋大略一观,别的不说什么,单是案台上陈设日久的珍藏楮墨,也是很少一见的了无蒙尘。

    “这么一比,他和你的差距就大了。”

    “您说笑了,我怎能和苏师长相提并论呢?”

    仁生莞尔一笑,不禁想起了苏瑾。

    “哦,你说苏瑾呐!他是个君子,可惜我说的不是他。”

    笑不疯正眼看仁生,与之对视。

    “不是苏师长?那就不知道笑不疯师长暗示的何人了。”

    仁生对笑不疯口中提到的人,颇是感兴趣了起来。

    “他不是别人,正是你的前辈,这座书阁的上一任‘掌门人’。”

    “那请问这位‘掌门人’,会打拳吗?嘻嘻哈哈哈~师长又在说笑!”

    原来,岳仲殊一直在一旁听了,且津津乐道,一副不知所谓地轩然大笑起来。

    “呦!打拳啊?说不准他还真会。”

    笑不疯冲岳仲殊露出慈祥的面容与和善的笑容,但唯独岳仲殊感觉到的,是四肢神经下意识的紧张,以及笑不疯眼中透露的近乎邪恶的神情。

    “小‘殊’子,你想试试吗?”

    笑不疯扭动扭动手脚,作出一副唬人的架势。

    “哼,你是师长,我不跟你动手。”

    岳仲殊先手退让,避开笑不疯,走近仁生,咧开嘴笑了起来。

    “罗傅。”

    “罗傅……”

    “嗯。”

    午时将近,学堂中大多数的学子都出去作息饮食了。

    “不知罗傅去而复返,可是有了岳傅的消息?”

    一行学子迟迟未去,是在专门等待罗傅的再来。

    “好了,放心吧。那老家伙在院子里生龙活虎,你们的岳傅啊,精神着呢!”

    “太好了!”

    一行学子听到罗傅的回答,彼此是很受鼓舞。

    “将来有一天,我定要进入诗礼堂的大殿,不为功名浮华,但为只够能再次听到岳傅的讲习。”

    “嗯,说的没错!前天岳傅临场即兴的演讲,至今我都无法忘怀。”

    “啊!真希望能够再次感受到岳傅的言传身教啊!”

    “罗傅,要不您偶尔多请几个假?”

    “嘿!你们几个小崽子,可尝了别人的好了是吧?吃里扒外。”

    罗傅皱着脸,将一行学子狠狠训斥了一顿。

    一行学子自知是讲错了话,惹恼了罗傅,就纷纷低头认错。

    而罗傅在此时回来,自是有事要忙,也没有心情再与一行学子多唠闲话。举目到处观望,却又找不着要寻之人的身影,无奈,只好出声喝住那将欲出门的一行学子,用稍显平和的语气,盘问道:“岳傅的义子,还有两个小鬼,去了哪里?”

    一行学子你看我,我看你,摇头不止,无人知晓那三人的去处。

    “他们确实走了,算起来有了一个时辰,至于去了哪里,学子等就都不曾知晓。”

    罗傅是个慢性子,他拍拍脑袋,私声私语道:“原本寻思着要给初来乍到的小娃儿们一次与本傅共进午羹酒馔的机会,却不如意,他们走的急。”

    于是抬望眼,念头一变,对尚未辞行的一行学子说道:“罢了!他们无缘,你们且与本傅共进午羹酒馔吧!”

    “这……”

    一行学子你再看我,我再看你,脸上都露出些许的为难之色。

    “不瞒您说,弟子一行人已经与李司会有约。”

    “李司会?就是那个极口揄扬大义的李司会?”

    不知是何缘由,一提及此人,罗傅是相当不愉快地说道。

    “回罗傅的话,正是。”

    “嘁!”

    “啧啧——”

    罗傅倚着门,一口咂舌声不断,脸上的颜色是越发的难看,充斥着十足的怨气。

    “这下该如何是好?”

    一行学子顿时慌了,交头接耳,彼此忧愁,相互议论。

    “眼下,罗傅把门,可这又不妨碍我等跳窗啊?”

    “嗯,好主意!”

    “不,此事绝不可行!”

    一位学子斩钉截铁地出言制止道。

    “为什么?”

    其余学子问道。

    只见这位学子正襟危坐,行色较为稳重,小声说道:“罗傅的性子,咱谁不了解?若是他想拦人,莫说是一扇门,就是在加上这屋中的八扇窗,他也能一一给你堵了。”

    一行学子听后,纷纷点头,一致认同。回头再问候罗傅时,只盼他怨气已消。

    话说罗傅一直据守在门口,其真实的意图本不在于要让这一行学子为难。

    约莫候了少有一刻钟,少壮子弟室的门头外,洋洋洒洒地驰过一人影。

    罗傅猫着腰,像是瞅准了一个绝佳的时机,把脚向前蹬出半步有余,正挨着那人直搭搭垂落至脚脖子的围裳。

    凝目视此人,一身霜色锦衣,美观大方,联袂逸动,卓荤不羁,姿容雍容,目光灼灼,神采奕奕,更甚之处,隐隐颇富了一丝仙气。

    “你就是李司会?”

    罗傅故作不识,眯着眼,摆起架势,提着粗重的嗓音,盘问道。

    “小儿李湘年,字司会,拜见罗傅。”

    “李司会!”

    罗傅丝毫不客气地唤道。

    “本傅久闻你多游走在各名傅大师之间,就想必阁下对这大名学堂的人情世故,是通达的很呐!”

    “本傅还听说,你每隔三差五就邀堂中人贤共举酒馔,这可是真的?”

    “罗傅说笑了。这实际同您说的,大致相符。但学子们都是秉承着学堂的教诲,皆是怀着相互学习,相互砥砺,互相进步,互相……”

    “吭——”

    罗傅才听了半句,耳朵就开始发痒,最是听不得除自己之外的别人唠叨个不停。

    “既然如此,那就无需多言,带路吧!”

    待罗傅应承了李湘年的邀请,脸上的和颜悦色,方才大现。瞥视仍杵立于门侧的一众学子,开嗓门对他们喝道:“有吃有喝的,我是觉得挺得劲儿,你们怎么认为?”

    一行学子你又看我,我又看你,一时间竟被罗傅前后反差的态度搞得乱了头脑,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嘻嘻嘻,这位罗太傅的性子,果然如传闻怪哉,也不枉我……”

    李湘年见识过罗傅,私下密语,诡异而不寻常地笑了。

    原来这李湘年是早有图谋。因为久闻罗傅的为人和性情迥异,对之心生顾忌,却又想要与他亲近,于是就先去找了他的一行学子。

    “哎呀!罗傅的心意,还不够明白吗?”

    李湘年冲着一行学子大声呼喊道:“来餐!来餐!秀色可餐!热乎~热乎~酒菜少不了!”

    一行学子听了李湘年的话,顿时明白过来,对二人先后谢礼道:“承李司会师长热情招待,我等不胜感激。还有,罗傅。”

    “嚯!合着我是顺带的。”

    罗傅昂首向外,一股子傲娇气。

    “此言差矣!”

    李湘年拱拱手,话锋一转,说道:“事不宜迟,请诸位移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