瀛海录之盛世长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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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世子的婚事

    卢珊见她二人坚持只好道:“今年除夕,我想陪着我爹娘一起过。东郊的庄子早就过到我的名下,我去那儿过完除夕就回来找你们,放心吧。”

    张晚筳闻言道:“好吧,那你早点回来,说好了十五一起看灯的你可不行忘了!”

    卓暮云道:“你那个庄子,安全吗?”

    “现在是熊成的夫人魏氏嫂子管着,长生谷那些不用回家过年的伙计也都在,没事的。”

    卓暮云点头道:“那就好,若是人手不够就来跟我说。”

    卢珊含笑答应,卓暮云抬手敲了敲车壁,无影闻声扬起马鞭送三个姑娘到左记用了饭,又从文德门出城将卢珊送到了卢家东郊的庄子才回,张晚筳索性住在了慎王府,死乞白赖的非要跟卓暮云挤一张床,第二天晌午才一脸不情愿的回太师府去了,气的老太师揪着她的耳朵臭骂一顿,说她一点儿没个大家闺秀的样子,十五之前不许她再出门。

    慎王府的气氛也十分微妙,张氏提出派人去护国寺将荣宁接回来过年,慎王却不同意,夫妻两个在饭桌上当着儿女的面冷战起来。

    卓暮云瞄着慎王和张氏,用汤碗挡着脸朝世子使眼色,世子却装着看不见闷头吃饭,气的卓暮云在桌子底下狠狠地踢了他一脚,世子筷子上的肉丸子一下子飞了出去,落在了慎王的碗里。

    慎王皱着眉看了看两个孩子,态度稍微松动了一些,道:“为什么非要接她回来?”

    张氏提起筷子夹了块慎王爱吃的鳜鱼放进他碗里,语气也不似方才强势的态度道:“荣宁姓宋不姓刘,到底是你的骨肉,别让人以为咱们为了刘氏造的孽苛待她,圣上也会觉得你是非不分不高兴的。”

    慎王捏着酒杯喝了一口,道:“见着她难免不想起刘氏,接着就会想起阿蓁......”

    卓暮云闻言放下了筷子,却没有说话。

    “正吃饭呢你提阿蓁做什么?不是让云儿不好受吗?”张氏道:“再说刘氏是刘氏,荣宁是荣宁,你若是不想见她,就让她吃过年夜饭回房去歇着便是,一家人总是要吃顿团圆饭的,咱们王府就这么三个孩子,也都到了婚配的年纪,以后想让他们三个陪着安安静静的吃顿饭怕是难了。”

    慎王闻言颇为意外的看着张氏,喃喃道:“你如今...也会说这些话了......”

    张氏白了慎王一眼道:“从前我也会,只是不爱说罢了。我为什么不说还不因为你不信我,现在真相大白你又跟我赔了不是,难道我还要揪着不放不成?”

    慎王闻言老脸一红,道:“赔不是这事儿就不要当着孩子们的面说了,我好歹也是一家之主......”

    世子和卓暮云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将碗放下,异口同声道:“我吃饱了。”

    张氏挥了下手道:“吃饱了就回去,别在这儿碍眼。”

    “是!”两个人纷纷起身行礼,正欲退下时慎王道:“明日就去一趟护国寺把荣宁接回来吧,过完十五再送她回去为太后守孝。”

    世子闻言道:“父王,让儿子去吧。”

    慎王摆手道:“不用,你身子还未好,好好歇着不要乱跑。”

    “父王,我身子好,我去吧!”卓暮云立刻道。

    “姐妹之间好说话,让云儿去吧,也叫外人知道两个姑娘间没有因为刘氏产生隔阂,免得刘家又出来嚷嚷。”张氏附和道。

    慎王闻言皱眉道:“刘家出来嚷嚷了吗?他们还有脸出门?说什么了?”

    “都是些深宅妇人之间的闲话,你们男人就不要掺和了,只可惜云儿和荣宁都是要嫁出去的,这偌大的王府将来只有我一个女眷,势单力薄啊!”

    卓暮云闻言扯了扯世子的袖子,目光狡黠的眨了眨眼,道:“那我明日就去接妹妹回家,父王母妃,云儿和哥哥就先回去了。”

    慎王见张氏一脸落寞颇为不解,估摸着她是有话不好当着孩子们的面说,于是忙点头放世子和卓暮云走了,才道:“阿辛,你怎么了?是府中事务辛苦吗?”

    张氏道:“你从前整日东奔西跑,把谦儿的婚事忘的一干二净,他今年都多大了?我二哥家的垣之成婚都快两年了!”

    慎王闻言咧了咧嘴,他确实把这事儿忘的一干二净了。

    “是我不对,把谦儿的婚事给忘了,阿辛你是不是有中意的人选了?”

    “中意也没用啊,谦儿的婚事咱们说了能算吗?”

    慎王闻言才反应过来,道:“若是从前,我定不会求皇兄什么,可如今......谦儿是我唯一的儿子,我这个做父亲的却从来没尽到过自己的责任,哪怕拼着让皇兄不高兴,哪怕要用一身军功来换,我也会让谦儿娶一个自己喜欢的女子为妻。”

    张氏闻言坐直身子,拉住慎王的袖子道:“真的?”

    慎王看着张氏白嫩修长的手指,忽然想起她刚入王府的时候,也喜欢这样拉住自己的袖子,只可惜那时候他竟一点不懂得珍惜,于是点头道:“真的,也不必等到年后了,三十那日进宫拜年我就与皇兄说,让谦儿自己选世子妃。”

    张氏闻言眼神有黯淡下来,不住的叹起了气。

    慎王不解道:“怎么了?让谦儿自己选不好吗?”

    “我若告诉了你,你就知道好不好了。”

    “有什么不好的?你说就是。”慎王笑道。

    张氏看着慎王的笑容忽然有些不忍,清了清嗓子轻声道:“谦儿有心上人了。”

    “那是好事,正好请皇兄赐婚,对于未来儿媳妇来说也体面。”

    “那姑娘身世不一般。”

    “哦?怎么不一般了?”

    “成远伯府卢家的嫡长女......”

    慎王手中的酒杯掉在了桌上,“你、你说什么?”

    “卢家的,嫡长女。”

    “胡闹!”慎王一掌拍在了桌上,几根筷子跌落在地,屋里除了严嬷嬷就只有两个小丫头,已经吓的瑟瑟发抖不敢出声,严嬷嬷则耷拉着眼皮不为所动。

    “你别急呀,我还没说完呢,”张氏扯了扯慎王的袖子,道:“不是出事的这个。”

    “成远伯府只有一个!不是这个是哪个?”

    “哎呀,你忘了?现在的伯爷卢洵是老伯爷的庶子,原本该继承爵位的是那位过世的嫡子卢泽将军。”

    “卢泽?”慎王喘着粗气,脑子反应也慢了半拍,见张氏着急的看着自己,怔怔道:“跟我一起在北境驻守过一年的那个卢泽?”

    张氏忙道:“就是他!”

    “他不是...你是说谦儿看上的......”

    张氏点头笑道:“就是卢泽唯一的女儿,卢家正统的嫡长女卢珊!”

    慎王闻言一颗心落了地,长舒一口气道:“这还差不多,如果是卢洵那个混账的女儿,我非将这个混小子揍一顿不可!”

    张氏闻言心里不禁翻了个白眼,现在想着教育儿子了?早干什么去了?面上却哄道:“你自己儿子什么眼光你还不知道?”

    “也是,”慎王愉悦开来,将倒了的酒杯捡了起来,示意严嬷嬷斟酒。

    严嬷嬷笑眯眯的捧着酒壶将酒杯倒满,又招呼两个小丫头将地上的筷子捡了起来。

    张氏又道:“可是成远伯府现在获了罪,朝不保夕了。”

    慎王闻言摆了摆手,道:“咱们宋家不在乎这个,她若是个好孩子,就算是白身又如何?那个孩子你可曾见过?品行模样如何?”

    “端庄知礼,美貌却不骄矜,她虽被卢黄氏欺负送到了外面的庄子上不闻不问,却能一个人平安长大,诗书也通,她母亲当初陪嫁的铺子田产不到半年就全数收回来还打理的井井有条,是个稳重持家的好孩子。”

    张氏一口气说了一堆,慎王惊讶的看着她道:“你,你知道的倒是不少,早就打上主意了?”

    张氏笑道:“那个孩子素日与云儿还有晚筳十分亲近,是以见过几面,只是没想到她竟和谦儿有缘,从前她几次落难都得谦儿相助,所以......”

    慎王了然的点头道:“与云儿交好又与谦儿有缘,确实不错。”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只是圣上那儿正在气头上,怕是不好说。”

    慎王摆了摆手道:“你常年在府中闭门不出不知道,皇兄从前就十分欣赏卢泽,到现在还时常感叹他英年早逝,这次因为卢家生气,有一大半是在气老天不公,带走了卢泽却留下这么混账的一家子,皇兄若是知道这个孩子是卢泽的遗孤,一定会同意的。”

    张氏闻言哼了一声道:“话可别说的太早,若是不同意可叫谦儿失望了。”

    “阿辛,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拼尽全力办到,你就等着瞧吧。”

    张氏含笑撇了撇嘴,又将慎王的酒杯斟满,夫妻二人时隔十几年终于把酒言欢,尽管人到中年,仍是芙蓉帐中春风渡,红烛燃尽方停歇。

    卓暮云以为世子和卢珊的事儿总得经过几番坎坷才能修成正果,没想到慎王办事十分利落,比她去护国寺接荣宁还顺利。

    她接荣宁的时候,没多费口舌荣宁就收拾东西回来了,还破天荒的跟她坐同一辆马车,更加神奇的是全程没有一句嘲讽的话,虽然带着冷漠的疏离,却也比从前斗鸡一样的状态好了许多。

    唯一的插曲就是一进宣华门的时候被刘家知道了,刘知远的夫人刘全氏遣了十几个丫头婆子来拦车,结果正好赶上宁王带着七八车烟花进城,他骑在高头大马上挥着马鞭一顿冷嘲热讽,碍于他的身份和名声,那些婆子只好灰溜溜的回刘府去了,据说气的刘全氏砸了好几个古董花瓶,都是刘知远花大价钱买来的。

    荣宁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像没听见似的,看的卓暮云一愣一愣的,十分怀疑她这副皮囊里是不是换了人,直到荣宁察觉到她的视线,十分不悦的白了她一眼,幽幽道:“怎么?不习惯?要不要吵一架?”

    “算了算了,”卓暮云连忙摆手拒绝,大过年的,吵架可不吉利。

    慎王见荣宁一身素净不施粉黛,眉目间柔和许多,态度也温和下来,问了几句吃的可好穿的可暖,就让她回乐安院休息去了。

    下午喝茶的时候,一家子终于坐在一个屋子里。慎王十分高兴的宣布已经得了圣上的应允,过了十五就会为世子和卢珊赐婚,弄得世子一张俊脸红成了螃蟹,卓暮云在一旁笑个不停。

    荣宁坐在卓暮云旁边,自己也很奇怪为什么没有朝她翻白眼,也说不出讽刺的话,倒不是因为自己喜欢她,也不是因为依旧害怕慎王。而是她忽然发现,她从来不知道一家子坐在一起喝茶说话会是这样。

    她从前只是怪刘氏愚蠢,怪她没脑子,怪她害得自己从天上跌落地下,也曾经怪过卓暮云为什么要回来,怪过父王兄长不疼爱她。直到这一刻她才恍然大悟,其实所有的怨怼,不过是想要一个家罢了。

    荣宁看着目光温柔一脸笑容的父王,看着落落大方的张氏,看着脸红的兄长和一脸促狭的卓暮云,忽然低下了头,没想到眼前却突然出现一方绣着兰花的帕子。

    她缓缓偏头看着卓暮云,对方明亮的茶色大眼睛俏皮的冲自己眨了一下。荣宁鬼使神差的接过帕子,借着咳嗽悄悄的将眼泪擦干净,便听见张氏道:“先吃点茶点垫垫肚子,晚一会儿云儿的表舅舅英王、廷玉还有传风一起来守岁,严霜和采薇下厨,到时候你们再多吃点儿。”

    慎王笑道:“你们这些孩子真是不识货,只当严霜和采薇做的菜好吃,却不知道咱们家手艺最好的是谁。”

    卓暮云登时来了精神,问道:“谁呀?”

    慎王神秘道:“你猜?”

    “反正不是我,我连煮面都不会,”卓暮云一点不知道害臊,慎王闻言无奈地摇了摇头,又听见卓暮云道:“也不是父王,您那双手全是老茧,打仗还差不多。”